湖畔边上,年轻的渔民无奈地收网停船,叹道:“最近究竟撞了什么邪,忙了半天一条鱼都没捕到。”
一个坐在岸边打盹的老人缓缓睁眼,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们这块水域鱼是最多的,怎么会一条都抓不到呢!”
年轻人将渔网随手扔到了岸上,说道:“老头,不信你看我这网,除了这些红彤彤的怪水草外,连虾米都没有!”
老人打了个机灵,用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蹒跚地走到渔网前,用枯瘦的手从中拣出了一片水草,只见那水草朱赤殷红,上边沾满的水珠使得水草更为鲜艳,就像是一抹热血从手掌中流出,凄艳诡异。
老人愣了愣,又朝四周水浴望去,却见远方似有赤水涌动,他顿时打了个哆嗦:“不得了,不得了啦,小子,快收拾行囊,咱们爷俩赶快逃命吧!”
年轻人不解地道:“老头,你说什么疯话,咱们在这里生活得好好地,为何要走!”
老人跺脚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年轻人赌气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走个屁,现在全国都在打仗,我们离开这儿还能去哪!要走你走,我不走!”
这个闹人精耍起性子来,老人也是无可奈何,叹了一声说道:“傻小子,这中赤红色的水草一出现,就说明要有兵灾了。难怪你说捕不到鱼,这鱼儿是有灵性的,遇上大灾难都会远远避开,咱们再不走,可就真来不及啦!”
年轻人道:“什么兵灾,什么死人,说的这么玄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老人道:“当年楚霸王自刎于乌江后,江东水域就变成了红色,就像是血一样,而且水里没有一只鱼虾,后来有些胆子大的人下水查探,发现了水下都是这种赤红色的水草。人们都说这是楚霸王阴魂作祟,整个江东人心惶惶,最后还是高祖皇帝让张良走访仙山名洞,请来几十个得道仙人联手做法才让水草退去。可是每逢江东有战事,赤色水草就会出现,这些水草越多,就预示着这场仗越激烈,死的人也就越多。”
年轻人道:“江东这块地又不是没打过仗,我们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何必要逃呢!”
老人气得将手中水草丢了出去,扬起手掌就要扇他:“你这榆木脑袋,你且看看那边的水!”
年轻人顺着老人眼光望去,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东边的水域已经出现了赤色艳红。
这么多的赤藻……这场仗究竟要打到什么程度?年轻人只感到脊背一阵凉飕飕的,双腿仿佛不听使唤,宛若灌了千斤水银,动弹不得。
老人猛地敲了他一个暴晒,骂道:“看什么看,兔崽子还不快回家收拾东西!”
年轻人这才缓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跑回茅屋。
那根落入江中的赤藻随着水流漂荡,赤红的色彩极为显眼,就犹如这碧波长江被人划了一刀,渗出鲜血。
赤藻仿佛是受到同类召唤,慢慢地靠近了那一片赤色的水域,进而没入其中,就像是一点鲜血滴下血泊之中,不留一丝痕迹。
赤水朱潮惊涛拍岸,却见江岸水寨耸立,士兵踏着整齐的军步巡视四方,战旗随风而动,发出沙哑的声音。
巡视的士兵倏然停步,朝着前方来人行礼道:“都督!”
只见不远处走来两个英伟男子,其中一个身着甲胄,腰系宝剑,浓眉星目,面白唇红,器宇轩昂;另一人头戴纶巾,手持羽扇,玉带宽袍,睿智儒雅。
都督朝着长江远处望去,神色凝重,手指不禁紧紧按住剑柄,就像是全身绷紧的猛虎,随时都要扑杀猎物。
儒雅如仙的文人含笑道:“都督手下竟练有此等强兵,看来克敌制胜也不过是谈笑之间!”
“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吾不敢妄言,还是待看清敌军虚实再做打算!”
都督微微一笑,轻巧地将问题揭过。
忽然,天际风云涌动,一艘巨舰破浪而来,只看那艘战舰吃水极深,船头驾着巨大弩炮,甲板上罗列着许多兵士,铠甲被烈风划过,发出沙哑的声音,森森枪锋排布整齐,在骄阳映照下寒光闪动,自有一股摄人气势。
随着一艘船舰出现,水天相连之处接二连三地出现战舰,而且越来越多,就像是从天而降,密密麻麻地几乎填满了整条大江。
巡逻的士兵顿时露出了惊恐之色,原本整齐的军步也出现了几分凌乱。
都督蹙眉道:“如此庞大的舰队,没有十万也有八万,看来是场硬仗了!”
儒雅文士摇扇轻笑道:“何止如此,对方自称坐拥八十万大军,不破江东誓不还!”
眼见强敌雄姿,兵锋压境,都督仍是沉着冷静,站在城墙上默默地注视着敌军的一举一动。
倏然,一声清啸由远而近,传至水寨,众人抬眼望去,却见敌舰上空灵禽盘旋,有仙鹤,有青鸾,有黄鸟……展翅翱翔间,给予凡人难以喘息的威压。
又见水浪翻涌,恍惚间一尊庞然巨兽从水下冒出——头带尖角,腮生鬃毛,颈盖黑鳞,背驮龟壳,尾合巨蟒,这分明就是一头玄武。
玄武现身之后,又见无数人影踏云而来,飘逸出尘,仙风道骨。
都督脸部肌肉抽搐了几下,嘿嘿冷笑道:“上有灵禽盘旋,下有玄武镇水,此刻更有仙人助阵……先生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周某!”
文士摇扇轻笑道:“都督莫怪,敝人当初若真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恐怕都督不会下此死战的决心!”
都督哼道:“当初你舌战江东群儒,口口声声说为我家主公着想,保全这江东之地,看来你的本意是要拖吾等下水,其心可诛!”
说话间,双目透出凌厉杀意。
文士毫无慌乱,缓缓垂下羽扇,淡淡地道:“都督请暂息雷霆之怒,容在下把实情都说出后,再下杀手也不迟!”
都督冷眉愠视:“好,本督便看看你如何用这三寸不烂之舌保住项上人头!”
文士用羽扇遥指对面的万千战船,说道:“都督有所不知,那贼厮之所以能得仙家鼎助,是因为持有一天书。”
都督问道:“何来的天书?”
文士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此天书名曰封神榜,乃是秉承天道气运而生之物,唯有大机缘者方能获得。商周末年,东周丞相姜尚便是得元始天尊赐下封神榜,辅助武王,使得东周国运强盛,得以汇聚天下诸侯,兴兵伐纣。”
都督眉宇间杀气更浓,冷冰冰地道:“传说武王兴兵后,商周也得到了不少仙家相助,但这些仙人身犯杀劫,无不陨落,商朝国运就此断绝,周也因此坐拥天下八百年。”
文士笑道:“都督真是见多识广,但都督可知,您之大名便在这封神榜之上,不但如此,我们两家都有不少将士榜上有名。”
都督微微一怔,说道:“榜上有名又如何?”
文士说道:“当年助纣为虐的仙人皆是榜上有名,这上榜之人,无论仙魔人妖皆难逃兵灾杀劫,也就是说,无论都督有没有将我家主公捉起来送到对方帐前,江东最终也难逃覆亡之局!”
都督微微一愣,杀气渐缓,双眼深邃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地道:“天……是要亡我江东吗?”
第1回 昆仑斗法
自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以来,大汉皇室历经四百余年,分东西两汉,国运渐衰,已然失去威望,各路诸侯枭心怀不轨,试图窥探大汉神器,神州大地再起狼烟。
相对于中原的纷争与战祸,地处严寒的昆仑山脉仍是一片宁静祥和,只看那延绵千里的仙山地脉,云波浩瀚,雪晶剔透,山底下牧民衣衫虽是简朴破旧,但神态悠闲自若,哼着小曲放牧,毫无朝不保夕的危机感。
随着地势的拔高,气温也越发寒冷,到了昆仑山半山腰,已经是冷得不成样子,可谓是呵气凝霜,滴水成冰,单是半山腰已是如丝寒冷,若到了山顶岂不将人冻成冰雕?高不可攀的山峰,就成了凡夫与仙人间的鸿沟,难以逾越,但凡夫俗子又怎知这仙山巅峰之景色。
昆仑之巅,云海遮掩,隐隐可见一座古朴雄伟的宫殿耸立其中,随着旭日初升,金灿灿的阳光映照而现,宫门牌匾上赫然浮现三个大字——玉虚宫!此地相传乃是元始天尊昔日传教之地,自从商周末年,姜子牙从玉虚宫带下封神榜后,引发了阐教截教之争,一场惨烈的封神大战后,阐教大获全胜,周武王也得以推翻商纣暴政。
在大战中陨落的两教弟子和商周将士皆上了封神榜,得以入天庭任职,维护天地秩序。
元始天尊见功德圆满,便率领十二名嫡传弟子和修仙有成之人飞离人间,到那天外之地修道,留下这玉虚宫。
那些没有飞离人间的半仙修者便继承了玉虚法脉,在人间收徒传教,历经千秋万载,玉虚法脉兴旺异常,立门户为昆仑教,定总坛为玉虚宫,以教尊为首,座下分列十二宗脉,以阐教十二金仙道术为根基,修炼神通妙法,每一宗脉选出一名德高望重,出类拔萃的修者,作为宗主,与教尊同坐玉虚宫之内,协商教派大事。
玉虚宫内分七十二个道院,七十二道院又由三城统合,即天乐城,清霄城和紫金城。
而教尊与各大宗主便是在紫金城商讨大事。
七十二道院中的雨亭道院,因常年下雨得名。
雨泄飞瀑,玉珠般的雨水落在湖面上,将镜面般的碧水打得云气飘缭,犹若一道轻纱帘子,把整个湖面都给罩住了。
帘纱飞卷,屋内一名身穿天蓝深衣的少女曼倚危栏,叹了口气,说道:“天天下雨,叫人心儿都烦了!”
“雨琴,咱们这儿下雨是常有的事,要不然怎么叫做雨亭道院呢?”
一名碧衫翠裙少女挪揄地道,她大约十七八岁,雪肤红唇,蛾眉水翦,窈窕秀美,一笑一颦中隐忧灵秀仙气。
那名叫做雨琴蓝衣少女,伸腰舒臂,打了个轻促的呵欠,眯着眼睛道:“有个雨字便要下雨,这倒有几分道理,你叫柳彤难怪这么爱穿绿色衣服。”——柳树就是绿油油,翠烟烟的,你姓柳就该穿得一身翠色,雨琴便是这么想的。
“这名字跟外界可没太多联系,比如雨琴你名字里有个雨字,倒却是对下雨天讨厌得很!”
就在双姝谈话间,一个男音在门外响起。
雨琴头也不用回,便知道来者何人,当下一点都不客气地道:“怎么没关系,我叫雨琴,就摊上这个雨亭道院,每天有六个时辰在下雨,烦都烦死了!”
柳彤掩唇笑道:“这雨可是涤净雨,对于收心炼神有很大帮助的,你这般心烦气躁,看来下回师父得让你去外边淋上三五个时辰!”
说起师父,雨琴心里不由打了个冷战,若师父知道自己成日地埋怨个不停,或许还真要罚淋雨。
雨琴赶紧转移话题,回头指着来者嗔道:“还说没关系,你看你的名字从头到尾都是黑,所以才有你这个黑炭头。”
她素手晶莹如玉,在指指点点点的时候,食指伸直,拇指跟中指捏在一块,无名指屈,小指半勾,整只手掌就像是一朵在盛开的玉色兰花,美不胜收。
被她嗔骂为黑炭头的人其实不算黑,只是穿了一身黑衣罢了,他大约十五六岁,生得剑眉入鬓,鼻梁高挺,双目灵动,透着几分俊俏文秀的书生气,可是他脸型线条棱角分明,硬生生削去了文弱之气,多出了几分阳刚勇武,在加上一身黑衣,更添了沉稳深邃。
柳彤朱颜含笑道:“墨玄师弟,你雨琴师姐现在有些上火,你可别惹她!”
雨琴啐道:“是呀,我心情是不好,现在看到这小子心情更差了。”
墨玄哭笑不得地道:“雨琴师姐,小弟何处得罪你了,要这么消遣我?”
雨琴娇哼一声,嘟嘴道:“谁让你穿得黑不溜秋的,看了就让人心里感到憋屈。”
墨玄干咳一声道:“雨琴师姐,黑色使人沉稳冷静,小弟穿黑衣就是要时刻提醒自己,三思而动,沉着行事!”
雨琴翻了翻白眼,表示极为不屑。
柳彤却微微点头,说着墨玄的表字道:“元天你此话甚好,师父若听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墨玄笑了笑。
雨琴嗔道:“柳彤你可别称赞这小子,夸他几句尾巴都会翘到天上。还有喊他做什么元天,听得怪别扭的,以后一律喊他做黑炭头!”
末了又补上一句:“谁让你成天穿黑衣!”
柳彤闺阁教养极好,不像雨琴那般任性妄为,并没有叫什么黑炭头,而是温言道:“元天,你平日不是都在九曲道院修炼的嘛,为何今日有空来姐姐这儿?”
其实他们三人皆是同一年出生,只不过她入门最早,雨琴次之,所以墨玄便排了个老幺,得称呼二女为师姐。
墨玄道:“此事说来话长,小弟是奉师尊之命来告之二位师姐,三日后昆仑山内会有一场仙法比试,请二位师姐提前做好准备。”
雨琴兴趣被提了起来,水灵灵的星眸瞪得圆滚,追问道:“黑炭头,这仙法比试是怎么回事?”
墨玄道:“是掌教师伯颁下来的法旨,通过仙法比斗挑选出六名九代弟子下山。”
一听下山,雨琴立即来了精神,继续追问道:“这个仙法比斗又是如何分胜负呢?”
墨玄道:“掌教师伯会把六枚开阳神符分别藏匿,只有将神符带到琼玉仙台才算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