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野兽   作者:娱记   前言   《失控的野兽》是一个灵感来源于梦境的故事。在零五年的夏天,我因为身体原因在家里休养了几天,每日几乎从清晨睡到黄昏,再从傍晚睡到第二天日出。就是这几天,我连续作了好几个血腥怪异的梦,由于连续昏睡,梦的情节几乎是接续发展的,到了第三天的时候,竟然连结局都梦到了。   我压抑不住心中的那种冲动,很想用笔把梦中零散又诡异的故事片段完整地记录下来,于是我立刻打开电脑,在网上写了前面的几章。那是一种控制不了的创作热情,完全出于一时热血,下笔如行云流水,但是在写的时候,却是完全没有考虑到故事整体性和逻辑性的。所以写到第七章的时候,我由于各种原因放下了—了阵子,到了重新动笔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之后。是网上那些追文催文的朋友给了我继续写完这个故事的动力,她们让我意识到,也许这个完全不同于我过去写作风格和写作水平的故事是一种挑战,我有必要让它饱满起来。   鉴于我以上所提及的各种原因,我不得不说,《失控的野兽》其实并不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爱情故事,甚至我得承认,在通篇文之中,我自认塑造得最饱满的角色并不是林纳斯,也不是兰斯洛特或者诺兰,而是津泽那个非常阴暗非常变态的人物。也许他才是我那些血腥梦境的核心吧。   楔子   阿里安不知自己究竟是怎样陷入这样一种亡命天涯的境地的,但是当他意识到不逃跑便是死亡时,他突然表现得一点也不像是个年仅14岁的少年。他用一根圆珠笔芯打开了囚室的门,将自己藏在进进出出的长途货车之中,从大名鼎鼎的「猎人」奇里斯的眼皮子底下逃了出去。他尽量避开村庄、人群、甚至一切可能暴露形迹的路线,一路向北逃窜。天气逐渐转寒,弱小的人类在丛林中生存的机会也越来越小。奇里斯得意地放慢了搜寻的脚步,期待他的小猎物主动投降。可惜他的猎物并没有为他的宽悯而表现出感激,在下过初冬第一场雪后,阿里安竟然失踪了。偌大林海,即使是号称头号「猎人」的奇里斯也再找寻不到他的踪迹。   阿里安忍住饥渴,不吃不喝地骑在鹿背上好几天,直到确定追兵再也不可能捉到他,才放心地用他那尖锐的牙齿撕破鹿颈上的动脉,贪婪地将这头救命「恩人」的鲜血吸食殆尽。几天前,他装作冻僵的旅人倒在雪中,引来善良的野鹿以身体为他取暖。当野鹿用温热的舌尖舔舐他的冰冷脸庞时,他突然捉住野鹿的双角,翻身上骑。鹿群顿时四散,胯下的野鹿吃惊兼吃痛,更是一口气跑出十数公里。奇里斯他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阿里安竟然会用这种办法逃脱,结果当他们还在费心地趴在雪地中寻找蛛丝马迹时,阿里安已经骑着野鹿远在几个山头之外了。   几次吸血之后,疲惫不堪的野鹿终于抵不住失血的痛楚倒在林中。阿里安被摔到一旁,麻木的左腿几乎已不能自主地由尸体下移开。他怔了怔,慢慢支起上身,用颤抖的十指插入野鹿的颈部伤口,抠出淋漓的血肉,大嚼起来。   丛林的冬天寒冷而无情,阳光透过枯枝残叶投射到肌肤上,感受到的也只不过是清冷的淡金色余辉。阿里安无法算出自己已在这群山中走了多少时日,他迷了路,头脑在低温的天气中逐渐丧失了思考的能力,除了本能地在渴时挖雪吃,饿时掏鸟蛋、凿冰捉鱼来充饥以外,他已经无法对外界的变化做出反应。他的长发纠结成枯涩的一团,脏得看不出颜色,衣物也被丛林里的荆棘钩得破烂不堪,唯一的一件御寒工具——鹿皮上还残留着未刮净的肉筋。有时实在找不到吃的,他也会从那上面抠几丝干肉下来聊以解馋。   「也许这便是生存的极限了吧?」当他终于因饥饿而头晕目眩滚落山谷时,心想,「撑了这么久,我终究还是要死在这里了……」   他摔伤了肋骨,如果不是一阵晚餐的肉香突然惊醒他残余的意识的话,也许他真的就这么陷入长眠。他惊喜地抬起头,发现不远处的小屋从窗里泛出亮光,空气中阵阵诱人的土豆和黄油的香味提示着人类活动的迹象。他爬起身,悄悄靠近小屋,屋里的男人正愉快地准备他的晚餐,嘴里哼着些未知名的小调。   阿里安盯着那锅土豆,像饿极的狼盯着它的猎物。他没办法闯进屋去,只好祈求男人能够放下手中的厨具走出来。也许是上帝听到了他的祈祷,男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竟然提起一个貌似天文学工具的东西,打开门,走到屋后的空地上去测量。阿里安一闪身窜了进去。他急切地舀起一勺土豆汤,放进嘴里,旋即被烫得叫出声来,勺子掉进锅里溅起滚热的汤汁,吓得他往后一跳,噼哩啪啦撞倒一排灶具。男人听到声响跑到门口,看见阿里安的样子惊呆了,阿里安也呆住。他惊恐地盯着男人,身体紧绷得像拉满弦的箭。可当他看到男人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枪准备射杀他时,他立刻抡起锅,劈头盖脸地将热汤向男人泼去。   啊!!!随着男人一生惨呼,冒着热气的土豆散落在雪地上。男人捂着脸在雪地上翻滚,阿里安扑出去,像狗一样胡乱地在地上啃着,把雪和土豆一起和着吞咽下去。他无暇顾及那个男人,他只知道,他需要这些食物来延续生命。   男人渐渐停止了哀号,趁着阿里安不注意,慢慢朝摔落在地上的手枪爬去。然而像是突然感受到了危险,阿里安猛地转过脸来,眼睛里闪烁的全是野兽般警惕而嗜血的光。他扑到男人身上,举起拳头用力击打男人的头部,但是几天未进水米的他显然力量不足,很快就被男人占了上风。两个人在雪地上扭打出蜿蜒的痕迹,但很快,那痕迹就被大股大股的鲜血染满了——像当初咬死野鹿的方式一样,阿里安咬断了那男人的喉咙。颈动脉喷出来的血像高压水枪一样溅得老远,阿里安放开男人,喘了半天粗气,终又靠上去,将落在男人衣领中的一块土豆啃个干净。   直到夜空变色寒风四起,阿里安才从神智的空白中苏醒,挣扎着走进屋去。   翻翻男人遗留下的物品,阿里安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还记得怎样去阅读。「加拿大?……原来我已经走出国境了?」他沉思地眯起眼睛。   窗外开始飘雪了。山区的暴风雪总是来得让人措手不及,阿里安吃过很多次亏了。他关紧门窗,拨旺壁炉里的柴火,推开浴室的门。大木桶中的水还冒着温热的水汽。看来那男人本打算饭后洗个热水澡的。   阿里安看看镜中的少年,这个人眼窝深陷脸色惨白,瘦得几乎皮包骨头,身上披着肮脏的兽皮,头发乱得像枯草,上面还纠结着某些说不清的成分。他对他咧嘴一笑,随手脱去全身衣物,不客气地跳进桶中。他已经很多个月没洗过澡了,身上的虱子多得几乎可以炒一盘菜。他抽出架子上的剃须刀,将全身上下的毛发剃得一干二净,包括那头在被追猎前已经长及腰际的金色卷发。他甚至剃掉了稀疏纤细的腋毛和阴毛,不给虱子们留一丝存活的空间。   一个小时后,当阿里安从冰凉的水中出浴的时候,他已经干净得像一个新出生的婴儿。   他换上男人的衣物,躺在柔软的被褥中美美睡上了一觉。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对这个世界已经无所惧怕。   一夜肆虐的大雪将昨日的罪恶掩盖在银装素裹之下,阿里安并不急着走,他翻开那男人随身携带的一本小说,静静地阅读起来。暴风雪连续刮了三天,当雪停的时候,阿里安刚好把小说读完。他合上书,垂眸思索了好一会儿,突然诡异一笑,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   第一章   苏埃伦·曼德只有35岁,但她早已是纽约一家很大的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她有钱,单身,不仅事业成功而且容貌出众,是社交界的红人,一群单身贵族们追逐捧宠的对象。但是她从来都不接受那些人的邀请,因为她觉得尚没有人配得上她高贵的出身。   所以她不明白,她干嘛要接受沃格特先生的雇佣,来到传说中臭名昭著的「泥沼之底」监狱来受眼前这个放肆的杂碎的侮辱……好吧,她承认,他虽然是个杂碎,但却是个少见的极其英俊的杂碎。   「我说了这么多,林纳斯·安吉尔先生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苏埃伦不耐烦地用笔头敲了敲桌子。她受够了林纳斯毫不掩饰的淫亵眼神,在他那双碧绿眼睛的注视下,她觉得自己几乎是脱光了衣服躺在那里任他淫弄。   林纳斯得意地勾起一侧的嘴角,似乎对苏埃伦这种反应很满意,调整了个更猥亵的姿势,他问,「你湿了吗?」   苏埃伦变了脸色。长这么大,她还从未被男人这样侮辱过。她从来都是男人们眼中冰冷的高贵的女神,只要她不对他们假以辞色,他们甚至连碰一下她的手指都觉得畏怯。可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一级谋杀而被判处终生监禁的男人,竟然敢这样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的对她说出如此不洁的话语,难道他不知道她是代表沃格特先生来帮他恢复自由的吗?   最让人恼火的是——林纳斯短短几个字的提问,竟然真的让苏埃伦感到小腹部一阵紧缩。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叠起双腿。「林纳斯·安吉尔先生,我希望你弄清楚,本州的州长大人,弗迪南德·沃格特先生,正委托我向你提供一个重获自由的机会。如果你对此不敢兴趣,我们的谈话就此打住。要知道,我的收费可是很高的。」   「一小时350美金?」林纳斯轻蔑地笑了一声,突然将双手砸在会面室的木桌上。手铐与桌面相碰产生的巨大撞击声立刻引来了狱警,他推门进来不由分说便对林纳斯的头部一顿猛砸。苏埃伦猛地站起身来。这不是她第一次接触暴力,却是她第一次因为眼前活生生的虐待而感到恶心和愤怒。   说不清是出于什么理由,她厉声制止了狱警的暴行,并宣布会谈将继续进行。强壮的小个子狱警松开林纳斯,对这个奉州长之命前来会见林纳斯的漂亮女律师毕竟存有几分敬畏,警告了林纳斯几句之后便顺从地退了出去。   「你是受虐狂吗?干嘛让他进来?」苏埃伦盯着林纳斯流血的头部,心中犹豫这要不要掏出自己的真丝手绢帮他擦一擦。真是奇怪,她明明对这个杀人狂感到憎恶,但看到他俊美的脸蛋受伤,多少还是会有一些不舍。   「我只是验证一下那狗杂种站在外面到底能不能听到我们谈话。要知道,你可是我入狱这些年来头一个来访者。」林纳斯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血滴,伸出舌头将手上沾染的血渍慢慢舔舐干净。他的动作既野性又挑逗,灵活的舌尖在掌心跳动,眼睛却紧盯着苏埃伦的胸部,苏埃伦感觉那手就是自己的**,正被某个柔软又溽热的东西舔得坚硬起来。她颤抖地转过身去,端起桌上的纸杯,一饮而尽。   「好了,现在我可以谈我的条件了。」林纳斯伸展了一下他那修长健美的身躯,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正经。「出去之后先付我一百万美金,现钞,准备好新的身分和护照,事成之后再付一百万美金,同样是现钞,并且请州长大人亲自护送我离开美国。」   「就这些?」苏埃伦觉得有些不合理。通常来说,当一个罪犯发现自己占有优势的时候,往往会提出很多让人难以置信的过分要求。   「怎么,你嫌少?」   「一点也不。」苏埃伦拿笔将林纳斯的要求记录下来。「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离开美国,并且要沃格特先生亲自护送?」   「因为我不信任你们,谁知道州长大人事后会不会卸磨杀驴?」林纳斯动动脚踝,沉重的镣铐发出金属与地面摩擦的声响。「离开沼泽之底的人没有愿意再回来的,我不得不防着点。」   苏埃伦抬起头仔细地看他,仿佛在打量一个陌生人。「你知道沃格特先生为什么要救你出去。」   「那又怎样?他也可以选择让我烂死狱中。小妞儿,这世界复杂着呢,像你这种吃牛排开名车穿上等货长大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我的确不太明白。」女律师抬起高贵的下巴,「但我明白一点,只要你在这些文件上签个字,我们就有办法在几个月内将你弄出去,程序虽然繁琐,但对我来说却一点也不复杂。你明白了吗?」   「呵呵,」林纳斯咧开了嘴,「我当然明白,『刚正不阿』的沃格特州长就要释放他最憎恶的杀人犯,这一点真是再清楚不过。现在,把你手中那支漂亮的钢笔借我用一下吧。」   ***   苏埃伦·曼德果然说到做到,不出四个月,林纳斯·安吉尔就以「为国家特殊服役」的名义被带了出去。沃格特作为一州之长,享有某些对罪犯的特赦权,只要他能说服议会这样做将对国家有益,没人会对此事提出异议。至于新闻媒体,沃格特自然有办法将流言蜚语压制下去。   当然,无论是沃格特、苏埃伦还是林纳斯,都对这份自由的「代价」心知肚明。他们当然不是真的为了让林纳斯为国家服役,套句沃格特的话来说,「美国政府还没有衰弱到需要靠杂碎来拯救。」   「所以你费心费力地把我捞出来,就为了给这个看上去快死了的家伙提供合适的骨髓?」林纳斯指着隔离窗后一位金发垂肩、苍白羸弱的病人惊奇道,「看不出我们的州长大人还有这份善心。」   「那个看上去快死了的人是你的孪生兄弟。」沃格特压低了怒火沉声警告道,「而且我既然把你弄了出来,他就不会死。」   「我可从没听说自己有这样一个兄弟。」林纳斯回过头来,绿色的眼睛里写满嘲讽。「别说我没提醒你,沃格特先生,你别是不小心放错人了。」他抬了抬手腕,精钢铸就的手铐依然银光冷冽。「精神病医生诊断说我有报复社会倾向,危险性为A级。你就不怕……」   「我没什么好怕的。」沃格特打断林纳斯的挑衅,朝门外走去。「护照和现金明天送到,你最好好好休息,明天就开始做身体检查。尼秀斯的病拖不了太久。」   「喂!」林纳斯叫住他,比了比脚上的铁链。「你承诺的自由呢?」   沃格特转过身来。他今年38岁,毕业于耶鲁大学,祖上是从欧洲移民到北美大陆的没落贵族,南北战争时靠军火发了家。他的家族从一百年前起就开始涉足政治,到了他这一代,在美国政坛可谓树大根深呼风唤雨,敢当面对他不敬的人几乎都下了地狱。当然,除了尼秀斯。   所以他几乎无法接受像尼秀斯那样高贵儒雅的人居然会跟眼前这个人渣是一卵同胞。「林纳斯·安吉尔先生,」沃格特忍怒开口,「我希望你搞清楚,如果你不是尼秀斯唯一的在世亲人,我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多看你一眼。你生存的唯一价值是提供能救治尼秀斯的骨髓,除此之外,没有人愿意用镣铐多留你一分钟……手术成功之后我会放你走的,在那之前,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病房,哪里也不能去。」   「遵命,长官。」林纳斯嘲弄地对沃格特的背影敬了个礼。事实上,他一点也不在意手铐带来的不便,他只是觉得有趣,政治形象完美无缺的沃格特州长竟然是个不惜为男性情人牺牲司法公正的同性恋,这事说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他贴到窗边仔细看了看那个据说是他兄弟的人,不禁吹了个口哨。这人如果放在「沼泽之底」,恐怕不出几天就会被那帮畜牲操到脱肛。男人弱到这幅德行,还真是连娘们也不及。   第二天傍晚,沃格特怒气冲冲地踢开林纳斯的房门,一把拽起他的衣领,咆哮得像头失控的野兽。「林纳斯·安吉尔!你竟然强奸了为你做身体检查的女医生?!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嘘,怎么用强奸这样难听的字眼?」林纳斯不赞同地挑挑眉,「我本人更喜欢把那叫做完美的水乳交融。怎么,她向你抱怨说没得到高潮吗?」   「……你他妈的真是个人渣!」沃格特从齿缝里嚼出一句脏话,厌恶地松开他的衣领,掏出纸巾擦了擦手。「别怪我没警告你,这里到底是我沃格特家族的私属医院,惹恼了我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别这么激动,老兄,」林纳斯摔倒在床上,夸张地打了个哈欠。「监狱里那帮杂种的屁股都腻歪透了,好不容易见到了女人,你说我怎么能不乐上一番?况且,那女人当时不也舒服得浪叫吗?……她叫什么来着?」   「爱丽丝。」   「这名字不错,让我想起一首歌,爱丽丝的小绵羊,咩,咩咩……你听过那首歌吗?」   沃格特深吸一口气,确定一个正常思维的人试图跟疯子讲道理无疑于浪费时间。「一百万美金我带来了,你最好祈祷自己日后别有钱拿没命享。」   「这点你不用担心。」林纳斯一跃而起,开心地打开沃格特的保镖递上的大箱子。「噢他妈的,我喜欢新钞,你闻闻,还散发着油墨的清香。」他将一沓绿色纸钞放到鼻子底下,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孩子般满足的笑容。   沃格特看着他,心突然漏了一拍。他震惊地摇摇头,自己虽然是个同性恋,但还没有饿到饥不择食的地步。显然,他是太想念跟尼秀斯在一起的时光了。   「剩下的一百万我会在手术成功之后带给你。至于你的身份、护照以及离开美国的相关安排,将由这位兰斯洛特·柏林布鲁克先生负责。」他侧侧身,让出一个杵在门口的高挑身影。   「博林布鲁克?」林纳斯疑惑地望望那个修长健壮的男人,直觉地感到危险。「这名字似乎有点耳熟……」林纳斯突然闭了嘴。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要安全一些。但他似乎已经来不及选择装聋作哑了。   「真难相信尼秀斯会有这样的兄弟,」兰斯洛特笑着走近来,轻拍沃格特的肩。「我还以为这是哪只丛林野兽从保护区中跑了出来呢。嗨,林纳斯……唔,我似乎应该称你为阿里安比较妥当一些?」   「……随便你叫我什么,」林纳斯放下钞票,关紧箱子。「反正奇里斯已经被我宰了,我可没有他妈的半点后悔。」   「这我知道,否则你也不会杀了人之后还兴致勃勃地将他肢解成36段扔在纽约的大街小巷。你的解剖技术从哪学的?」兰斯洛特表现得像个好奇的学生,但谁也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举动。他实在是太有名了,有名到如果有人把他和州长联系起来,那无疑将会是震惊美国的一桩绝大丑闻。   林纳斯打了个哆嗦,自十四岁第一次杀人以来,他还从未像今天这样感觉死神将至。「我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怎么,柏林布鲁克先生要为部下复仇吗?」他笔直地站在兰斯洛特面前,眼睛里却没有一点恐惧。   「如果我想杀你的话,你在『沼泽之底』根本活不过三天。放松点林纳斯,我只是没想到你就是那个让奇里斯头痛了好几年的阿里安罢了,奥普尔告诉我时我简直吓了一大跳。」   「奥普尔是谁?」林纳斯皱眉。   「你不知道州长的全名吗?」兰斯洛特大笑,「听说你在因三桩奸杀案被判有罪时还破口大骂他眼瞎心盲?」   林纳斯瞥瞥沃格特,不屑地啐了一口。「因为那不是我干的。」   「犯罪的人都认为自己是清白的。」沃格特轻蔑地驳斥他,「但我是现场目击证人,我亲眼看到你所做的一切。」   林纳斯不再说话了。州长是正直的人,而正直的人从来不会撒谎。也许他真的干了吧?——毕竟他是个人渣。   ***   离开医院之后,奥普尔·沃格特问他的秘密盟友。「怎么样,这个合适吗?」   兰斯洛特从加长林肯车的冰箱里拿出酒瓶、冰块,为自己调了一杯威士忌。他轻轻地晃动杯体,欣赏了一会儿球形坚冰被金黄液体染色、溶解的美丽过程。笑道,「这个太凶猛了,我准备私藏。」   「那么……」   「放心,有了他,我保证不再动尼秀斯一根汗毛。你心里本就是这么打算的,不是吗?」   「呵呵,果然不愧是我沃格特的知交。那么成交?」   「成交!」   数月之后,沃格特因为在任期内有力地保障和改善了本州的社会治安,获得选民的多数支持,高票连任。兰斯洛特·柏林布鲁克名下的某个工程公司在第二年轻松夺标数项市政基建工程,获得数亿美元的工程利润。没人怀疑那其中有任何问题。   第二章   但是事情并未像两个人设计的那么顺利,在为尼秀斯手术后的第二天,林纳斯不但没有等待剩余的一百万美金,甚至连沃格特已然提供给他的箱子都没拿,就在医院的严密监控下消失了踪影。   「这怎么可能?他就算躲得过巡视人员,也躲不过监视器才对,但现在连录影资料上居然是一片空白,你们这群保安是怎么搞的?」沃格特大怒。   「别急,奥普尔。」兰斯洛特镇静地拍拍老友的肩,「等我的『猎犬』们检查过就知道了。」   不多时,他们便得到了令人震惊的结果,——医院的监视系统被人侵入过,录影机从凌晨两点起就在重复播放同一组画面,直到十分钟后才恢复正常。但是十分钟已经足够一个经验丰富的罪犯从这里跑到几英里以外。   「看来,林纳斯并不孤独。」兰斯洛特摸摸下巴,兴致突然被涨得老高。当年「不败」的奇里斯就是因为栽在这个小鬼手里才令年仅20岁的他没有机会窜上首领之位,没想到事隔12年,他竟然也被同一个人耍了一把,看来这个林纳斯还真是有趣。「去查查还有其他什么异常现象。」   几分钟后,技术专家交来报告,医院的电子管理系统也曾经遭人入侵,但这人当时只是查阅了体检报告、手术安排等文档后就干净地退出,没做出任何改动。   「他的同伙不简单呐,」兰斯洛特瞅了瞅墙边的皮箱,走过去踢了开来。里面散落出林纳斯的枕头和一大堆用过的厕纸,仿佛昭示着那个成功逃逸者对失败者的鄙视。   「他把钱带走了?」有人惊呼,「一百万美金的分量可并不轻!」   「头儿!」这时一位『猎犬』走进来,手里拽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这护士说几天前晚上林纳斯曾经借她的手机打过电话。」   「哦?」兰斯洛特打量了一下那吓得发抖的年轻女孩,心里有些明白林纳斯为什么会选择她。「来,不要害怕,乖乖的告诉我那天晚上都发生什么了。」兰斯洛特的笑脸在多数时候像致命的毒剂,引得人不由自主地犯下被迷惑的原罪。女孩在他怀里停止发抖,哭泣着讲出那晚的事情。   其实林纳斯使用的方法很简单,色诱。他太清楚自己的魅力在何处,也知晓爱幻想的年轻女孩们的弱点在哪里。所以当那位小护士进入洗浴间帮他更换浴巾时,他正一丝不挂地跨坐在浴盆边『进出自己』。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青春期的女孩受不了美丽野兽的魅惑,半推半就地将自己的热情毫无保留地奉献出来。   「他在电话里都说了些什么?」兰斯洛特继续冷静地循循善诱。   女孩想了想,低下头去。「什么也没说。当时他拨了一个号码,听了一会儿,见没有人接就挂了。」   「你还有那个号码吗?」   「有。」女孩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兰斯洛特。「最近拨出的电话第七个就是。」   兰斯洛特将手机交给部下,温柔地安抚女孩出门。   沃格特气愤地砸了一下墙壁,后悔自己当初没有把医护人员全部换成男人。   「别生气,奥普尔,现在他多了一名同伙,就多了一份暴露的危险。优秀的猎人总有办法抓住他的猎物,不是吗?」   但是常规到了林纳斯这里往往行不通,当『猎犬』们回报说那号码只是纽约街角一个普通的公用电话时,兰斯洛特的冷静也不禁消失无踪——该死的林纳斯,他究竟是怎么跑掉的?   事实上,如果他们知道林纳斯每个月都会跟纽约街头的固定几个公用电话通话的话,他们就不会感到这样茫然失措。直到几天后「沼泽之底」传来犯人越狱未遂的消息,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林纳斯早就在他的囚室挖好了密道出口,单等合适的时机越狱出逃。虽然手术一事改变了他的计划,但无疑更有利于他的脱身。现在,这头野兽以自由之身逃到茫茫人海中去了,谁还能找得到他?   「兰斯洛特,」沃格特终于恢复了理智。他正了正衣领,一脸州长的威严。「我既然把他送给了你,他就是你的责任。别让他闯祸。」   「……奥普尔,我得承认,如果你不当政客真是美国政府一大损失。」   「过奖。」   ***   林纳斯从十来岁起就开始思考生存的问题,所以他对危险的预知总是能高人一等。当他一看到兰斯洛特和沃格特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即将发生扭转。他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所以他决定给他们一个教训。   他给他的小朋友诺兰打了个电话。他不需要他接听,反正诺兰总有办法查到电话的来源,进而搞清他的住处。他们之间配合默契,就像是一对天生的伙伴。他把钱从垃圾道丢出,诺兰去垃圾站把它们找出来。没人注意到那小个子清洁工有什么不妥,他连医院的大楼都没有进,只负责清理了数日的垃圾,随即便销声匿迹。诺兰准备好了林纳斯所需要的一切,甚至连时间都分毫不差。当他来接他的时候,他正好刚刚解开脚上的铁锁。   「你让我等了好几年。」诺兰把林纳斯带回他的住处,帮他染发、化妆。他的确有资格抱怨,两年前如果不是林纳斯的爽约,他早已按计划出发去另一个自由世界逍遥快活,而不是月月守在纽约的街头等他电话。   林纳斯龇牙咧嘴地躲开诺兰手中的剃须刀,钻到喷头底下洗净满头的泡沫。「要不是沃格特那混蛋硬指着我的鼻子说看见我强奸,我也不会莫名其妙卷进那种案件中去。」他接过毛巾擦一把脸,「反正我算是出来了,瞧,你也长高了。」他搂紧诺兰,愉快地拨乱他酒红色的卷发。   诺兰闭上眼睛,反手抱紧他,觉得自己丢失两年的珍宝又回来了,现在他能够闻到他的气息,感受到他的体温,真好。至于他的滥交……他妈的,算了,反正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狗改不了吃屎。「林纳斯,天一亮我们就离开这儿,再也不要回来了。」   「好,一切都听你的。」林纳斯在他额头上打个响亮的啵,赤身裸体地跑出浴室去抢占铺位。他想念一切令他感到安宁的东西,就像那张摇摇晃晃的大床。无论它有多破,他都能在它上面睡得安稳。   突然,林纳斯发出一声奇怪的叫喊,诺兰担心地跑出去,只见那家伙正抖着床单朝他傻笑。「你果然长大了诺兰,瞧我发现了什么?这上面还有你的遗精。你梦到谁了……」   诺兰飞过一只拖鞋让他闭嘴。他忍不住懊恼,他怎么会跟这种白痴扯上关系?——这个人的智商跟年龄永远不在同一层面上。他恶狠狠地瞪林纳斯一眼,林纳斯不解地小声嘟哝,「什么嘛,脸皮这么薄,想当年我第一次做爱时才12岁,比你还小两岁呢……」   天亮之后,林纳斯和诺兰收拾好行囊,抹掉一切可能让人察觉的痕迹,平安上路。等兰斯洛特找到他们的住处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正午。   「没想到,林纳斯还认识这样一个天才的小鬼。」兰斯洛特退出那台系统记录被删得干干净净的电脑,微笑着点燃一颗烟。看来,要抓住那头闪着漂亮皮毛光泽的野兽,还需要动一番脑筋才行。   ***   午后的阳光透过藤编的窗帘,像细密的分割线一样,温柔地把玛丽女王二号邮轮的某个房间划割成无数个明亮而宁静的空间。人们在这个时候大都喜欢聚到甲板上的泳池边去晒太阳,或者干脆躲到那些风格迥异的酒吧中的任何一间去品酒、聊天。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去图书馆读书,这里惊人丰富的藏书足以令世界上大多数图书馆长感到汗颜。   可是有两个不解风情的人此刻却宁愿躲在房间里睡午觉——确切地说,是睡懒觉。自从进了这个房间起,他们就再也没有人主动离开过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入室的微风稍稍吹起悬垂的藤帘,棕色短发的男人皱皱鼻,将俊脸埋入枕头中,翻个身继续沉睡。他全身赤裸,仅在腰间搭了条雪白的被单,勉强遮住性感的股沟。他的肌理健美而匀称,处处显示着力量与柔韧的最佳结合。睡在他身侧的栗发少年早在他翻身之前就醒了,但他并没有改变睡姿,只是睁着眼,一动不动地望着男人那一身小麦色的肌肤,仿佛在欣赏米开朗基罗最成功的杰作。   「林纳斯,」少年轻轻地开口,语气中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果你再赖在床上不起来,我保证有办法让你三天吃不到饭。」   棕发男人突地睁开眼,一瞬间散发出来的唳气仿佛将非洲草原的血腥带到了海洋。他是头凶猛的肉食动物,他可以被猎杀,或者反过来戏弄妄想猎杀他的人类,但他决不能忍受没有食物的生活。他憎恶饥饿,就像南极憎恶北极——否则他们也不会分守地球两端永不相见(林纳斯的逻辑)。他懒洋洋地在床单上蹭了蹭,伸出手臂将少年勾入怀中。「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诺兰,我饿起来可是连人都会吃掉。」   「是吗?」诺兰在他的怀里转了转,找到一个舒适的角度。「花费上万美元到豪华邮轮上吃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主意。我们有十四天的旅程,难道你打算都在床上度过?」   「唔,如果诺兰是美女的话,我倒不是十分介意。」林纳斯邪笑着吻上诺兰的眼睛,终于一个鱼跃纵起身来。早在他登船的时候他就注意到,玛丽女王2号上美女如云。虽然头一夜因为疲惫修养而白白浪费,但如果幸运的话,他至少还可以拥有十三次艳遇的机会。「快穿衣服,诺兰!我们到餐厅去搞点吃的,顺便再瞧瞧有没有容易上手的单身女孩。我可以先帮你参谋,然后我再……」   「然后你再毫无后顾之忧地去寻找你的艳遇是吗?」诺兰冷淡地开口,无论眼睛还是表情都没有丝毫高兴的意味。他是一个漂亮的少年,说他漂亮,是因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用「漂亮」而不是「英俊」来形容他。但他一点也不柔弱,曾经这样以为的人现在都被迫改变了看法。他的性子极冷,为人多少有些孤僻,那也许是因为他自幼不健全的家庭环境造成的。他认识林纳斯的时候才只有8岁,但从那时起,他就认定这个男人需要保护。   他看起来无所畏惧游戏人间,诺兰心想,但他其实是害怕一切需要投入感情的东西。他惧怕失去,所以才拒绝得到。「我对露水姻缘不感兴趣。吃完饭我去看电影,要猎艳你自己去好了。」   「可是你每天这么硬着也不是办法吧?」林纳斯扣好白色亚麻衬衫的钮扣,转过身来瞄了瞄诺兰的胯部,出主意道,「要不我帮你……」   「你给我闭嘴!」诺兰大叫着涨红了脸,嗖地跑进淋浴间甩上玻璃门。「你先去吧,帮我要一份吞拿鱼三文治和冰姜汁,我随后就到。」   水声响起,浴室的门片刻间蒙上一层薄雾。林纳斯愣了一会,随即大笑着走了出去。   同一时间,纽约。兰斯洛特的办公室。   林纳斯他们临走前的确将痕迹抹刷得很彻底,但在经验丰富的兰斯洛特面前毕竟还是露了马脚。在诺兰住处的洗面盆下水管弯折处,兰斯洛特找到了几毫升淡棕色的液体,那是染发剂的残余溶液。他立即下令部属们在纽约各大机场、火车站、长途汽车站、码头留意查找棕发的林纳斯和头发或许也染成棕色的少年诺兰。但是几天过去了,『猎犬』们一点有价值的消息都没传来。直到一天前,兰斯洛特才突然想到,林纳斯跟奇里斯交手不是一天两天了,精明如他,如果真的刻意抹去自己的痕迹的话,又怎么可能忽略水管中隐藏的危险?   难道他再次被那家伙给耍了?意识到这一点,兰斯洛特突然笑得乐不可支。他拿出林纳斯的照片,细细地摩挲好久,才开心地拿起电话,通知沃格特——这个人从此是他的责任,州长大人再也不必担心。   ***   林纳斯端着食物来到甲板上,从泳池边硬挤出了个座位欣赏泳装美女们的「演出」。他的男性荷尔蒙分泌得很旺盛,以至于不一会儿就引来了形形色色的男女上前搭讪。可惜,他并不那么喜欢应酬,尤其是跟装腔作势的有钱人应酬。所以当他们问及他的职业时,如果不是诺兰及时出现堵住了他的嘴,他也许会不耐烦地回答说「我是职业嫖客」。   「你不喜欢她们吗?」诺兰啃着他的三文治,斜靠在船舷上。他穿了一件同样款式的亚麻衬,头发湿湿的,有些凌乱,松垮的衣襟袖管被海风吹得鼓胀起来,看上去像一只振翅欲飞的海鸥。天哪,他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有多迷人!林纳斯这样想着,走过来跟他靠在一起。「诺兰,你瞧,那些姑娘们都在盯着你看呢,你真的不想跟她们中的一个约会吗?」   诺兰斜了他一眼,继续他的下午茶——或许该叫午餐才对。「林纳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喜欢游戏人间。我如果跟一个人约会,那肯定是因为我爱上了他(她)。」由于在咀嚼食物,所以他的最后一个音节说得有些含混不清。   「可是不交往你又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爱上她呢?」林纳斯不理解这样的谨慎所为何来。在他的概念中,勇往直前拈花摘草才是男儿本色。   「我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人,林纳斯,你不用替我操心,我今年才十四岁而已。」   「可是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   「就已经和十五岁的学姐偷尝禁果了对吧?」诺兰打断他的吹嘘,擦擦嘴悠然道,「你强调过好多遍了,可你却连那个学姐的名字都不记得。我不觉得这样的交欢有什么值得自豪的。」他把盘子塞给林纳斯,一口气喝光冰柠檬水。「好了,我要去看电影了。你来吗?」   林纳斯尴尬地摇摇头。他不喜欢看电影,电影院里昏暗的灯光令他感到紧张。诺兰一脸「我早知如此」的表情笑了笑,转身离开。   「这小子准有心事。」林纳斯望着他的背影嘀咕,他看得到他眼中暗藏的一丝忧伤。他到底在烦恼些什么呢?林纳斯不解。两年的分离让他离诺兰的心远了,这个被他从垃圾堆中捡回来的少年开始有了自己的秘密。这样到底是好是坏呢?   他转头看了看泳池周围的那些莺莺燕燕,突然没了性致。听说这里有家不错的图书馆,也许他该去那里找找有关青少年心理学方面的书看看。   第三章   津泽靠近图书馆的时候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休憩中的美洲豹。有些人,在他看来是不适宜读书的,就好像眼前这个人,他虽然只是悠然地靠在沙发椅上静静地翻书,但无论如何,他也许更适合被铁链或者麻绳什么的捆绑起来关在铁笼中供人观赏。   津泽不是一个社会学家,更不是一名警察。他只是欧洲一家著名研究所的古人类学教授,成天跟一些不知名的陈旧尸骨、木乃伊打交道。他极少跟活人接触,与其说这是工作性质的原因导致的离群,倒不如说是由于他发自内心的对周围人群的失望和不屑。他整天沉迷于对古代历史和亡者的研究,在时空的夹缝中游弋。他喜爱亡灵更甚于活人,热衷于为每一副骸骨复原。只有在抚摸着那些发黄的碎骨和干柴般僵硬的肉干时,他才会感到自己活着是多么的伟大。   他不善言辞,拙于交际。但今天,不知为什么,他一看到这名男子,就立刻产生了某种类似于肾上腺素分泌的激动情绪,以至于他的心脏一阵剧烈的抽痛。   「我叫津泽,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林纳斯不甚情愿地抬眼看了看他,金棕色的睫毛过滤了些许凌厉和防备的目光,旋即垂下去,标明了其主人「生人勿近」的答案。   津泽没有放弃。他从不放弃,正是他的执著造就了他今天的成就。曾经想让他放弃的那些导师们如今只能坐在台下带着仰望的目光听他解说一个又一个最新的科学发现,他或许孤僻,但那一点也不影响他受人尊重的程度。   「你在看什么书?心理学?你喜欢这门学科?」   「看你的样子不像美国人,是回欧洲探亲的吗?」   ……   「我是古人类学的教授,这次是来美国探望前妻和孩子的。美国真是个有活力的国家,我差点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节奏呢。」   ……   「你叫什么名字……」   林纳斯终于不耐烦地抬起头来,眼睛里带着恶狠狠的杀气。「你最好闭上那张臭嘴,不然我就用我的老二把它塞住!」   津泽惊呆地说不出话。他从没想过一个脸蛋长得那么漂亮的男人居然会用如此粗鲁的方式跟人说话。他竟然说要用他的老二……津泽忍不住瞄了一眼林纳斯的胯部,突然觉得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也许是个不坏的主意。   「怎么,想舔?」林纳斯随手将书扔到远处,大剌剌地岔开双腿。「舔得老子高兴了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津泽立刻扑上去拉开林纳斯的拉链,将他的**小心翼翼地掏了出来,含在嘴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却从来没有这么不知羞耻地为陌生人服务过。他半跪在地上,近乎膜拜地吮吸着林纳斯的肉茎,嘴巴不时发出吧唧吧唧的品尝声,疯狂而又沉迷的样子看上去简直跟人们眼中那个忧郁内敛的津泽教授半点无关。   「宝贝,看起来你的假期过得相当愉快。」这时,一个带笑的声音突然打破图书馆的沉寂,将两人都吓了大跳。   林纳斯一脚踹开津泽,警觉地将视线投向不知何时已将镜头转向这个角度的监视仪。「兰斯洛特·博林布鲁克?」他疑惑地皱起眉,那个人不是应该已经被他和诺兰甩在几千海里以外的纽约了吗?   「答对了!」兰斯洛特笑意满满的声音透过喇叭捏住林纳斯的心脏,让他感到一阵又一阵的恶寒。「为了逮你可花了我不少力气,甚至动用了军用直升机。好在,终于还是赶上了。」   一群穿着夏威夷短裤的持枪男人闯入图书馆,将林纳斯、津泽两人团团围在中间。「博林布鲁克先生住在VIP2号房,请您跟我们走趟吧。」为首的一个男人「恭敬」地用枪为林纳斯指路。   「我要是不去呢?」林纳斯锁紧拉链,惫懒地问。「我约了人吃晚饭,失约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吃。」兰斯洛特的声音再度响起,似乎还询问了一些身边人的态度。「诺兰也说没问题。」   诺兰……林纳斯的脸一沉,没再看津泽一眼,大步走了出去。如果不是周围的人手里都有枪,津泽几乎以为他真的是着急赴宴。   「但是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津泽忍不住叫住他,提醒之前的承诺。   「林纳斯先生的名字怎么能轻易告诉你?」一条走在后面的「猎犬」将他推倒在地,满脸邪恶地威胁道,「以后离林纳斯先生远一点,他不是你能玩得起的,知道吗?」猎犬晃了晃手中的枪,转身追了出去。   津洋呆坐在地上,望着一行人走远。   林纳斯?哀伤的林纳斯?津泽慢慢地咀嚼这个名字,表情若有所思。在古希腊神话中,那可是个被父母遗弃并被猎狗撕碎的可悲神子之名。   ***   兰斯洛特喜欢控制的感觉,尤其喜欢看到心不甘情不愿的猎物在自己手中无奈地挣扎。他一赶到玛丽女王2号,立刻就带着部属们大大方方地占据了监控室,并且在船长毕恭毕敬的配合下找到了正在看电影的诺兰。   兰斯洛特看得出这个叫诺兰的小伙子眼睛里藏着多少的懊恼和不甘,但是没办法,谁让他们惹恼的是他兰斯洛特·博林布鲁克呢?人人都知道他是黑道的教父,但没人治得了他,几年前他曾因涉嫌指使他人谋杀等几项重罪被纽约市一名年轻的检察官起诉,但结果是他被无罪释放,而检察官则在一年之后的某个夜里因为喝醉酒而跌破了头。兰斯洛特去参加检察官葬礼的时候几乎笑弯了腰,当他把一束雪白的雏菊放在死者身边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那张漂亮的脸蛋曾经多么妖娆地在他身下绽放出绝望的寒光。   「你在生气对吗?」兰斯洛特放下酒杯,微笑着对诺兰说。「事实上,我也相当生气。等下林纳斯来了,我们一起教训教训他如何?」   诺兰寒着脸将头转到一边。腕上的铁铐勒得他生疼,但他一点也不想回答兰斯洛特的问题。他知道林纳斯在没有女人的监狱中通常是怎样解决自己的性需求的,但像今天这样亲眼看到整个过程,他还是头一回。当他在屏幕上看到那个叫津泽的人竟然跪下来为林纳斯口交的时候,他真想立刻冲进去痛打林纳斯一顿,然后告诉他……   诺兰的头突然被兰斯洛特扭了回来,与他四日相对。「你喜欢林纳斯,我的小朋友,我说的对吗?」   ——是的。「我没有。」诺兰矢口否认。他盯着兰斯洛特的眼睛,燃烧的瞳眸里没有丝毫示弱的表现。「你想得到林纳斯,但是你得不到他。博林布鲁克先生,从没有人能得到他。」   「是吗?」兰斯洛特笑着打了个响指,示意仆从们将诺兰带到另一个房间看管起来。「小朋友,我会让你知道一个成功的驯兽师是如何让他的宠物俯首帖耳的。」   林纳斯踏进兰斯洛特居住的贵宾间。他没想到区区一百万美金也值得大名鼎鼎的兰斯洛特追到太平洋上来,早知如此,他宁可放弃那些钱。   「什么?难道你以为我追你只是为了那笔不值一提的『卖身钱』?」兰斯洛特吃惊地睁大眼睛,他以为林纳斯知道自己的价值才选择出逃,可现在看起来,他似乎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恐怕太小瞧你弟弟尼秀斯的价值了,林纳斯,就算当时你开口要一千万,保不准奥普尔也会答应的。那小美人可是州长大人的宝贝。」   「一千万?」林纳斯呆了呆。他从小到大就是滥命一条,为了一块面包被人打到半死的情况也是有的,怎么会想到居然有人不惜用一千万美金来挽救情人的性命?沃格特那家伙一定是疯了。「那你还他妈的这么穷追不舍是什么意思?难道奇里斯那杂种的事情你想做个了断?」   兰斯洛特不赞同地摇摇头。「我说林纳斯宝贝,看来我们之间的了解还有待加深。我既然说那件事过去了,就表示不再追究了。你以为我很闲吗?」   看起来的确是这样没错。林纳斯看看兰斯洛特一身休闲的假日打扮,想起一种动物叫做「披着羊皮的狼」。他在房间里绕一圈,选了个最适于防备偷袭的位置坐好。他并不想逃,既然兰斯洛特连启航近两天的邮轮都追得上,说实在的,他也无路可逃。   「你到底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林纳斯仰在沙发上,想起被奇里斯追得慌不择路的口子。「奇里斯想要的东西我没有,就算换成你也是同样的回答……怎么,你还嫌自己的钱不够多?」   「哎呀,有谁会嫌自己钱多呢?」兰斯洛特夸张地作了个无奈的手势,坐到林纳斯的对而。他今年已经32岁,早就过了相信童话的年龄。就算世界上真有那么一笔海盗沉船宝藏的存在,他也绝不会像奇里斯那蠢货一样,为了找张航海坐标图而在林纳斯手中枉送了性命。赚钱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非要靠海盗的古董才能挣大钱。就好像他在非洲小国买的海岛,虽然每年运去的核废料将那里从天堂变成了地狱,但随之带来的收益却足够他再多买几个美丽的海岛作为补偿。   「林纳斯,我们来打个赌吧。如果你赢了的话,我就放了你和诺兰,并且保证从此不再找你们的麻烦。」   「如果我输了呢?」林纳斯警惕地看着兰斯洛特的脸。这个被称作黑道教父的男人虽然年轻,但是带给人的压迫感十足。他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阴沉的自信和狡猾,奇里斯死后,他曾是全美最优秀的「猎人」。   「晤,如果你输了,」兰斯洛特习惯性地露出迷人的微笑。「我就在你的屁股上开一个洞,每天都把我的精水灌进去培育美丽的花朵。怎么样,这主意不错吧?」   「哼,如果我两样都不选又怎样?」他一脸不屑地扫一眼兰斯洛特的跨间,心想就算开洞也是他在他屁股上开才对,监狱里想干他的人也不少,可没一个不是哭丧着脸回去的。   「那也没什么,我仍然要在你的屁股上开洞,只是诺兰大概就没机会看到了。你知道,这个海域有不少鲨鱼,年轻人的肉要是再带上点血腥,一定会让那些凶残的大块头们吃上一顿美餐。」   「……妈的!你这个狗娘养的到底要赌什么?」林纳斯手指捏得咯咯响,兰斯洛特·博林布鲁克这家伙一定是变态,他怎么敢这样对待他的小诺兰?!   「其实很简单,如果你能在4个小时内躲过我的搜捕并且成功拿到这枚钥匙的话,就算赢了。」兰斯洛特从兜里掏出一张磁性门卡,放在茶几上。「我一直很想知道,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否还能像上次那样安然逃脱。」   ***   兰斯洛特一向对自己的捕猎本事相当自信,但是他似乎忘了林纳斯却是逃跑这行的高手。从定下赌约到现在已经过了3个小时,别说捉到林纳斯,猎犬们就连他的人影也没见到半个。   兰斯洛特打开监视器,一点一点地观察船舱的每一个角落,脸上不时呈现的璀璨笑容显示他并没有为毫无进展感到恼火。——无论如何,林纳斯若想赢得赌注,总要回来取这张门卡的。他拍拍胸口的口袋,中国人管这叫做「守株待兔」,还真是贴切。   林纳斯听到搜捕的人走了出去,才从棚顶跳下来喘了口粗气。他并没有走远,事实上,他刚从兰斯洛特的房间出来,就立刻避过监视器的录影,藏到贵宾房隔壁的佣人间躲了起来。很多人都以为被追捕的时候总要逃得越远越好,但林纳斯的经验却告诉他,陷阱往往就是为那些慌不择路的猎物准备的。你越是逃,就越是容易被捉。所以林纳斯没有逃,他在佣人间安安静静地亨受了几个小时的茶点和电视节目,直到听到兰斯洛特出门,才悄悄来到2号贵宾房的门前,用佣人房里的备用钥匙打开房门。   他根本没打算按兰斯洛特的赌约去做,只要能救出诺兰,还有什么是必须跟随兰斯洛特的脚步去干的?在处境不利的情况下信守承诺是傻瓜才会做的事,他林纳斯可不是什么谦谦君子。   悄无声息地,林纳斯闪身进了兰斯洛特的房间。他知道在这里总能找到一些跟诺兰有关的蛛丝马迹,因为他第一次进这个房间的时候就看到了几根掉落的酒红色卷发。他从纽约离开的时候故意在卫生间里留下一些棕色的染发液,让兰斯洛特的查找方向出现偏颇,却在上船之后真的染成了棕色,以备猎犬查无可查。只有诺兰,从一开始就没有改装,除了扮成女孩跟他大摇大摆地登上玛丽女王2号以外,他的发色、眸色都没有改变。   也许真的是大意了,林纳斯半跪在地上拾起落发,心想,兰斯洛特竟然可以动用军用直升机来追捕他们,早知这样还不如步行去墨西哥比较方便一点。   这头发应该是诺兰故意留的吧,他警觉地观察四周,那么诺兰必定就在附近。他随手拿起冰桶里的冰锥,掂了掂,勉强合手。   笃,笃笃。林纳斯带着笑意敲开小套间的房门。「您好,我是船长特地为贵宾房的客人配备的专属管家,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服务的吗?」   开门的男人震惊地望着他,喉结一跳一跳地说不出话。事实上,他已经说不出话。因为林纳斯的冰锥在他开门的瞬间就刺穿了他的气管和食道。林纳斯继续笑,「您怎么不说话?哦,您的意思是说我打扰到您了是吧?」   这时屋内已经有人不耐烦地踱到门口,「我们不需要管家。杰伊,别跟那小子废话,让他离远点。」他把头探过同伴的肩膀来看情况,但是下一秒他就跟他的父母、妻子(如果他有的话)说再见了,就像给脑出血病人做穿孔手术一样,林纳斯手中的冰锥不偏不倚地插进他头骨最脆弱的地方,令他的虹膜深处从此只留下一张带笑的野蛮面容。   林纳斯推开房门,将两具死尸踢到一边,轻而易举地在床上找到了全身被缚的诺兰。「你还好吗小诺兰?有没有想我?」林纳斯开心地上前想要为他松绑,却被诺兰骇人的抗拒眼神吓出一身冷汗。「怎么?不欢迎我来救你?」他无辜地向小朋友撒娇,却在看到小朋友身下那个重力引爆装置的时候僵住了笑脸。   「那狗杂种竟然给你绑上了这玩意儿?」林纳斯大怒。自从捡到诺兰,他就像有了亲人一样地把他当成自己的一部分来看待,虽然尼秀斯的出现令他有些措手不及,但无论如何,陌生的亲弟弟总没有亲爱的小诺兰来得可爱。更何况,他根本都还没弄清楚农户出身的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个身份高贵的孪生弟弟。「我要宰了那狗娘养的!」   「这我同意。但是你刚宰的那两个人每隔五分钟都会向博林布鲁克做一次汇报,如果你动作不快一点的话,他大概很快就会知道事情有变了。」诺兰吐出嘴里的布团警告道。   「5分钟?」林纳斯看看表,抽过诺兰身上的被单铺在地上,转身从死尸身上卸下一把德国军刀,这种刀是专为特种部队研制的,刀刃上的锯齿即使是用来切骨头也锋锐无比。「用不了那么长时间我们就可以脱身了。瞧,你的体重是62公斤,一个成年男子的大腿重量通常是40公斤,手臂10公斤,睾丸15克、脏器……」林纳斯一边数着,一边熟练地将他需要的器官从尸体上切下来放在被单上,暗红的血液将套间里的地毯染成深褐色,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林纳斯的动作也越来越轻快。「算上被单浸湿后增加的重量,误差应该不超过lO克。」他抬起头来,皱着眉看诺兰。「我知道你现在多少有些想吐,但是一个人若是被炸成碎块,大概也不会比我手中这些肉段好看多少。可怜的杰伊为了救你连命都搭上了,你就不能对他友善一点吗?」   「……事实上,我很友善。」诺兰扯扯嘴角,勉强忍住被血腥味逼出的不适。   「那好,跟着我的口令做。l、2、3」随着口令数到3,诺兰的滚身和林纳斯的替换动作几乎同时完成,引爆装置的指针在猛烈摇摆几下之后,终于堪堪停在了那里。误差刚好为9,5克。   「难得你的手感仍然那么准。」诺兰擦了擦汗,一只手抚上狂跳不止的左胸。这家伙真不愧是农场的第一快刀屠夫。虽然只干了3个月,但他剔骨卸肉和掂轻捏重的本事却一点也不比干了30几年的老屠户们差。「就差一点,林纳斯,就差那么一点点,我们就他妈全没命了。你真是个疯子!」   「嘿,诺兰,你该相信我的本事才行。」林纳斯把军刀上的血迹擦掉,再次看了下表。离4个小时还差16分钟,如果想要那张门卡的话,现在应该还来得及。「找地方把自己藏好,我会找到你的。」   诺兰拉住他。「怎么,你要去找兰斯洛特·博林布鲁克?」他拧起秀气的眉毛。不知怎的,一想到兰斯洛特那张笃定的笑脸,他就非常不愿意放林纳斯单独与他相处。谁知那个卑鄙的家伙会干出什么事呢?   「没错,」林纳斯拍了拍少年的肩。他的脸上带有某些张狂又野性的自信,虽然这种自信在眼下多少显得有些盲目,但却能轻易让人感受到力量和信念的希望。「博林布鲁克跟我打了个赌,如果我赢了,他就答应不再找我们的麻烦。你知道,他如果下定决心穷追不舍,可是个不易摆脱的大麻烦。」   「如果你输了呢?」诺兰揉揉手腕,直觉地感到赌注会是某种他不愿意见到的情况。   「那就只好洗干净屁股给他上——像沼泽之底那帮杂种一样。」   「……你相信他?」   「我不相信。」林纳斯咧嘴,「但问题是,我是个赌徒。」   赌徒是什么,自然是那种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押上身家性命试一试的人。赌徒的下场通常只有两个:要么赢,要么输。几率各占50%,谁会不想赌上一把?   「如果我说别去,你愿意听我的吗?」诺兰严肃地望着他。   林纳斯嘿嘿一笑,突然翘起屁股做了个**的动作。「别担心小诺兰,他的尺寸不如我,自然在别的方面也逊我一筹,等我的好消息吧。」   不待诺兰回答,林纳斯已经打开杰伊的通讯器走到走廊上唱起歌来。「一个小男孩,两个小男孩,三个小男孩……四个小男孩,五个小男孩……」   ***   夜晚的太平洋并不像她的名字一样平静安宁。八千多盏电灯将海面照耀得灯火通明,波浪像迎着风的黑色丝绸一样吻着船身飘向远方。人们在音乐和美食的享受中彼此寒暄,只有在监控室里的那个人才知道,这艘船上的人们刚刚逃过了怎样一场难以挽回的大难。   「哼,真不愧是被那个家伙养大的阿里安。」兰斯洛特微笑着聆听通话器中的歌声,手指不停在椅背上敲着节拍。多久没有享受这种纯粹狩猎的愉悦心情了?缺少对手的生活是索然无味的,可是对手太强,也会让人焦躁。像今天这样占据天时地利的优势,真是应该好好把握才行。   「嘿,我说你干吗不从那个小屋里走出来运动运动呢?」林纳斯透过通话器发出邀请。「我听说博林布鲁克是个猎人,还是你什么时候改行做渔夫了?」   哈哈哈,兰斯洛特大笑,「林纳斯,你可以叫我兰斯洛特,不需要那么见外。」   「那好啊,兰斯洛特,我猜,你一定还准备了别的什么陷阱等着我,对吧?」林纳斯舔舔手腕上的汗液,站定在一台监视仪面前。「你知道聪明的猎人都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兰斯洛特盯着画面,兴致勃勃地问。   「他们大多死于用脑过度。」   「哦?」   「跟野兽过招不需要那么复杂。你只要拔掉它的爪牙,象这样……」他一枪击中监视镜头,「或是混淆它的视听,像这样……」他砸碎通话器,线路中只剩下沙沙的盲音。「它们大概就会束手就擒了,设那么多陷阱有什么用呢?」林纳斯喃喃自语着,一闪身躲进船员专用通道的门内,快速向甲板跑去。   兰斯洛特猛地收起轻松的笑容,那个家伙想干什么?他想起停在甲板上的直升飞机。如果他准备那么做的话,可不是一个好主意。他离开监视室,通知所有人到甲板上去阻截林纳斯。   兰斯洛特猜得没错,林纳斯的确在动那架军用直升机的脑筋。事实上他一直很喜欢研究这种新奇的武器,只可惜他不会开,要不然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把一颗手榴弹粘在飞机油箱的外侧了。兰斯洛特他们赶到的时候,飞机的舱门上已经喷满保镖的鲜血,一根细细的钓鱼线从油箱口延伸出来,另一端系在驾驶员的脖子上,林纳斯就站在他的背后。   「嗨,兰斯洛特,你很准时嘛。」林纳斯躲在飞行员身后朗声笑道,「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差2分钟。」   兰斯洛特停住脚步,拧了拧浓密而漂亮的眉。「林纳斯,你知道飞机爆炸的后果吗?」   「总会比诺兰身下的重力平衡炸弹威力大很多吧。」林纳斯伸出手指弹了弹飞行员脖子上的透明细线。「没准能引起海啸。」   兰斯洛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抽筋了,他没见过比林纳斯更不要命的坏蛋。他努力保持微笑,可不知为什么,脸颊的肌肉有点酸。「林纳斯,诺兰的身下什么也没有,那只是个玩笑。如果真的发生爆炸,我们谁也活不成。」   「也许你说的对,但你只剩下47秒的时间来说服我。」林纳斯将飞行员的头向后拉了拉,钓鱼线登时绷得更紧。「我喜欢你的房间,给我你的门卡。」他扔过一张卡片,「喏,我们来交换。」   兰斯洛特叹了口气,将上衣口袋中的卡片掷了过去。无论什么时候,跟一个亡命之徒谈交易总是不明智的选择。「好吧,林纳斯,我博林布鲁克一向说话算话,你赢了。快放开那个可怜的家伙吧,他吓得都快他妈的尿裤子了。」   林纳斯放开脸色灰败的飞行员,得意地拾起他的胜利品。看吧,赌博就是这么简单。只要你敢于把自己的命和所有人的命都博进去,赢的机会总会增大。他走过来轻松地拍了拍兰斯洛特的肩膀,好像已经忘了这个面带微笑的男人曾经带给他多么大的压迫感。「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兰斯洛特。一个经常成功的人并不见得永远成功,偶尔输那么一两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习惯就好了,你说是吗?」   「那是当然。兵无常胜,人无常败。我还不至于太过自负。」兰斯洛特优雅地打了个响指,示意部下清理现场。林纳斯的手有多黑他是十分清楚的,只是损失来得如此轻易而巨大,却多少有些令他始料不及。看来当年奇里斯会栽在他的手里并非偶然。「只不过,我们在靠岸之前还要继续同行一段时间,你能不能将指缝中的小刀片收起来呢?我怕它太过锐利划伤我的脖子。」   「哈,」林纳斯发出短促而尴尬的笑声,将手收进裤兜里:「不愧是鼎鼎大名的兰斯洛特,明知我手中有刀,还敢让我近你的身。这么说,你是准备兑现承诺?」   「怎么你以为我会食言吗?」兰斯洛特温柔又深沉地看着他,眼睛里的笑意几乎让人误以为他是在逗弄自家贪玩的孩子。   林纳斯愣了愣,下意识地退了两步。这个男人不容易对付。从第一眼见到他他就知道了。只是他说不出那种发自骨子的恐惧究竟从何而来。他总有一种模糊的感觉,要是不赶快摆脱这个男人,他恐怕就一辈子也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他咽了口吐沫,妈的,他林纳斯怕过谁?他再次露出凶狠的眼光,后脊绷得紧紧的,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像极了一头面对强敌的猛兽。   哈哈哈,兰斯洛特突然笑弯了腰。林纳斯怕他。他为这项发现开心不已。这头金毛小豹子故作凶狠的眼神此刻在他看来倒像是一只被吓惊了毛的小猫,可爱得让人想搓上几把。他好容易止住了笑,凑过来搂住了林纳斯的肩膀。「我说亲爱的林纳斯,别这么紧张。我说过不再找你和那小家伙的麻烦,就一定会信守诺言。你大可以放松一些。」   「既然如此,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林纳斯厌恶地拨开他的手臂。「我可不想跟黑手党扯上什么关系。」   「你这么说未免太无情了吧?」兰斯洛特夸张地捂住心脏,做出受伤的表情。「我可是正准备向你告白,打算从现在开始正式展开对你的追求呢。」   第四章   林纳斯烦恼地揉了揉眉头。自从兰斯洛特放言追求他,诺兰的脸色就一直没有好看过。但是这又不是他的错!这个别扭的小家伙已经连续12个小时没有接受他的拥抱和亲吻,就连打招呼都是生硬并且不情愿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的叛逆期已经到了?林纳斯开始像个慈父般地为诺兰的心理状况感到担忧。   「放心吧林纳斯,让我跟他谈一谈,保准他立刻就会改变对你的态度。」兰斯洛特端来一杯酒,坐在林纳斯对面。「怎么样?要不要相信我?」   「就算你能做到,我也宁愿诺兰离你远一点。」林纳斯看了看兰斯洛特健硕而修长的身材,直觉认为这个喜欢同性的强悍男人会为漂亮的诺兰带来危险。他将目光转向甲板上那些野性妖娆的泳装美女,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躁不安。「我说兰斯洛特,你就不能稍微体会一下身为健康男人的正常需要吗?你这样寸步不离地陪在我身边,我还怎么去安抚那些姑娘们的寂寞?难道你办事的时候也喜欢别人在旁边看着?」   「一点也不。」兰斯洛特戴上墨镜仰卧在林纳斯身边的沙滩椅上,招呼一位身材惹火的棕发女郎为他涂抹防晒油。「事实上我只是好奇,想看看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女人如此胆大,竟敢在我兰斯洛特的眼皮子底下跟你勾搭成奸。」   「你他妈的真是变态!」林纳斯握紧拳,想揍这狗娘养的一顿,目光却刚好看到那棕发女郎的手伸进兰斯洛特的泳裤。他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狗屎!如果不是兰斯洛特,这女人现在应该在他的床上为他**。   「忍着点吧林纳斯,我虽然答应不再找你和诺兰的麻烦,但我既然在追求你,自然难免会为对方是否出轨之类的小事斤斤计较。万一因为无谓的嫉妒而引起情杀,可就不是我的理智所能控制的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林纳斯看着那女郎挑逗地卸下一边的肩带,露出大片光滑细腻的肌肤。不禁鼠蹊部一阵发烫。   「不,」兰斯洛特轻笑着翻身,将那女人的手压在身下。「我只是警告你,千万别在我的面前玩什么花样。」他轻轻拉上女人的肩带,抬起她的下颌。「亲爱的,掀起你的裙子给他看。」   那女人顺从地站起身,将色彩缤纷的沙滩裙提至肚脐的上方。布块下,是一片黑黝黝的森林,森林的正中央,一个短粗黑硬的**正昂着头,滴着某种白色的粘液。   操!林纳斯脸色苍白地站起身,跑出去大吐。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怎么不被沼泽之底的那帮家伙拉出去轮奸?恶……   兰斯洛特盯着林纳斯跑出去的背影,微微一笑。「干得不错,艾琳娜。去跟你们头儿说,我对他这次的表现相当满意。」   「遵命,先生。」被称作艾琳娜的男人放下衣服,又不舍地往兰斯洛特身上靠了靠。「可是先生,我这里已经硬了。**吧,求您,我快受不住了……」   兰斯洛特的日光冷下来。「艾琳娜,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是、是。对不起先生。」艾琳娜背脊上一阵恶寒,吓得立刻松了手。他知道外号「笑面虎」的博林布鲁克先生越是轻柔的语气往往就意味着越强烈的杀意。博林布鲁克只喜欢调教,一切不自量力的挑逗或是迎合在他看来都是令人生厌的行为。曾经多少男人就是因为不了解这一点而莫名其妙地断送了性命。   那位叫林纳斯的帅哥真可怜。艾琳娜有些庆幸地想,他的反抗只会一再激起博林布鲁克先生的兴趣,但是有朝一日当他屈服,他的下场只会比他们更惨。   「找人带诺兰到这里来,我有话跟他谈。还有,叫人盯着那个叫津泽的家伙,我总觉得这人的眼神不地道。」   「遵命,先生。」   ***   诺兰的确在生气。可他并不是在生林纳斯的气。   从来没有人敢于当面表白追求林纳斯,尤其是男人。林纳斯的戾气总能吓走所有胆敢打他主意的男人,就算在沼泽之底,那个变态、疯子、杀人犯成堆的地方,林纳斯也始终没有被那群觊觎他英俊外表的杂碎们侵犯。所以他一直对林纳斯很放心。即使偶尔为他的滥交感到头痛,可那毕竟只是林纳斯为摆脱孤寂感而放任自流的一种游戏而已,他终究要回到他的身边。   但是现在,诺兰不再那么确信了。因为一个强悍的男人出现了,这个男人不但有权有势英俊非凡,而且狡猾。在他的面前,诺兰觉得自己就像被剥光了一样没有秘密。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必须是诺兰呢?诺兰恨恨地喝了口矿泉水,为什么他偏偏处在连酒吧都不愿意卖给他酒精饮料的年纪呢?如果他不是、如果他不是的话……   「你是在生自己的气吗?亲爱的小诺兰。」一张正被诅咒的脸突然在眼前   放大,诺兰呛了一口,猛咳起来。   兰斯洛特体贴地拍拍他的背,递上一沓纸巾。「想跟你说几句话,还要劳烦我这个纽约州的教父亲自跑一趟,你不觉得自己的架子有点大吗?」   诺兰憋得满脸通红地瞪了他一眼,接过纸巾胡乱地擦拭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咳……如果你不愿……咳意……可以不来。就算你……咳是美国总统,我也一样有权不接见你,咳。」   「真是有胆色的小家伙。可是我不明白,你既然这么有胆,干嘛不试着对林纳斯表白呢?」   「咳,咳咳咳。你,你在胡说些什么!」诺兰再次张红了脸。「我没有。」   「你没有吗?」兰斯洛特笑眯眯地凑近诺兰的脸蛋,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既然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了。本来我还怕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呢。」   「你们哪有什么事实?!」诺兰生气地大声反驳。「我警告你,林纳斯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等船一靠岸我们就离开,除非你想食言,否则你一辈子也别想再看到林纳斯。」   「啧啧,小诺兰。」兰斯洛特摇头惋惜。「你有没有发现,一旦事关林纳斯,你就立刻变得冲动易怒,再也不像是那个冷静高妙的计算机高手。」   诺兰一惊,咬着唇不再答话。的确,他表现得太幼稚了,简直就跟向大人闹脾气的孩子没什么两样。他怎么会变得这么白痴?难道这种病也会传染吗?   「其实我来是想告诉你,林纳斯马上就要跟我发生某种事实了。不过既然你不在乎,就算我多此一举好了。」兰斯洛特做出一脸性福的样子朝外走,仿佛在幻想即将发生的好事。   「等等!」诺兰喝住兰斯洛特,愤怒地拦在他面前。「发生什么事实?难道你要对林纳斯用强吗?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卑鄙!你不会得逞的!」   「谁说我要强奸他?」兰斯洛特好笑地拄起下巴,「凡是跟我发生过关系的人,还没有一个不是心甘情愿的,我又怎么会去做强奸那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况且,以林纳斯的身手,你觉得我可以吗?」他神秘地挤了挤眼睛。   「那么……」诺兰咬住嘴唇。难道林纳斯会同意让他做?这怎么可能?   「呵呵,那么诺兰,明天见。」   ***   可是兰斯洛特的计划到了施行的时候产生某种偏差。这种偏差不但让他懊恼万分,同时也给林纳斯带来了危险。   入夜时分,负责巡视的老船员在路过阅览室的房门时听到了某种暧昧而低沉的喘息,他停在门口听了一阵,想起自己也曾有过的荒唐年代,不由得摸着胡子叹息,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什么场合都敢干啊。   他咳了咳,象征性地敲敲房门,提醒里面的人注意闭馆时间。十几秒后,一个棕发碧眼衣着凌乱的英俊男人气急败坏地冲了出来,咒骂了一句「该死」,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他的身后,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摔倒在地,苍白的脸上还带着血痕和淤青,显然是刚刚被人殴打所致。不过从他**仍然高耸的欲望来看,老船员门敲得「正是时候」。   刚刚跑出去的男人正是林纳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敢于对他下迷幻药的混蛋。要不是刚好有人敲门刺激了他的神志,他的屁眼几乎就要葬送在那个混蛋的手中了。我操!等明天劲过去,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他咒骂着跑向自己的房闻,可眼前的道路就像扭曲的三维空见一样,害得他连路也走不直。正在他目眩神迷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林纳斯,你喝醉了吗?」   是谁?林纳斯睁大眼睛去看那个人,可是那人的头总是晃来晃去看不清楚。于是他索扑过去卡住那人的下巴,「妈的,别晃了,快带老子去你房间!」   那人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你是说真的吗林纳斯?这可是你要求的,你不许反悔。」   事后证明,应该觉得后悔的绝对不止林纳斯一人。因为他在误中了津泽后力强劲的迷幻药之后,又被骗吞下了某种功效不明的「伟哥」。两种药物在他的体内产生了难以想象的化学反应,以至于他的身体就像即将爆炸的核子弹一样,盘旋着企图寻找一个出口。他的情绪变得暴躁起来,眼睛里布满血丝,凶狠的表情就像一头发了情的豹子,到处寻找那应该为他提供服务的母豹。   他毁掉了房间内一切可以移动的物品,精力充沛而且力大无穷,他又啃又打手脚并用,终于制住了那个身上带有同类气息的人,将他脱得精光捆得牢牢的,然后掰开他的双腿,一个俯冲猛掼进去。与此同时,他似乎听到身下人发出了某种类似于咒骂的哀号,但是他消散的理智早已不能指引他关注这些,此刻充斥在他脑海中的动词除了「操」,只有「干」。   他感觉自己的**侵入了一个从未开拓过的灼热空间,又紧又滑的**包裹着他的欲望,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荷尔蒙气息刺激了他的快感,他不停的进进出出,变幻各种他所能想象到的舒适角度,将身下人捅得惨叫连连。林纳斯的思绪飘然起来。他看到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肉体,一直飞向那镶满银色珠宝的夜空,将这一船的风景纳入眼帘,然后转身飞去,飞到他曾经生长过的地方,看到他的养父正在菜园浇水,突然一群人闯入他的家园,为首的那人长着一张秃鹫般阴鸷的面孔,他对养父拳打脚踢,逼问一块地图的所在。养父不说,那秃鹫就把养母吊在一棵山楂树上,剥光她的衣服,用皮鞭抽打她的大腿内侧。养母疼得哀嚎哭泣,可是养父却像没看见似的,嘴巴闭得比蚌还严。到了晚上,养父悄悄挣开束缚来到年幼的阿里安身边,交给他一幅画和一些钱,交待他等下趁乱逃走。不一会儿,庄园失火了,养父和养母在大火中消失了踪影,阿里安带着嘱托逃了出去,却从此过上亡命生涯。他痛苦、孤独凡疲惫不堪,直到遇到那个长着一头酒红色头发的孩子之前,他从未感觉到过安宁。那个孩子倔强又聪明,他说他的名字叫诺兰。是的,诺兰……   他的小诺兰,呵呵。林纳斯幸福地傻笑两声,突然醒了。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眼睛感到一阵刺痛。他把头在床单上蹭了蹭,突然惊栗得一跃而起。他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床上满身伤痕的男人和那一大片暗红的血迹,像只被打败了的公鸡般迅速逃离房间。   当他匆匆换好衣服找到诺兰的时候,诺兰正在餐厅吃早饭。林纳斯脸色惨白地凑过去喝光他的冰橙汁,低声道:「诺兰,这下麻烦大了,我们恐怕得跳船。」   「怎么?难道兰斯洛特那家伙真打算强奸你?」诺兰翻着杂志,看也不看林纳斯,心想这家伙昨晚不知又跑到哪里鬼混去了,竟然彻夜未归。   「不,比那还惨。」林纳斯合上诺兰手中的杂志正经道,「是我强奸了他。」   什么?!诺兰倒抽了一口冷气。想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他惊异地看着林纳斯,林纳斯懊恼地低下头——对于一个向往新生活的人来说,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发现自己刚刚强奸了一名黑手党教父更让人崩溃的?   「可是,船还有两天才能靠岸,我们不可能游到英国海岸。」诺兰当机立断地开始考虑跳船的可能性。要是他们之中的一个人会开飞机就好了。他异想天开地想,那样他们也许还能比兰斯洛特更早一步抵达英国。   「早上好!」一句迟疑有礼的问候打断两个人的仓皇,林纳斯看清来人的面孔后,怒火腾地上涌,拎起他的衣领便是一记狠狠地直钩拳。   「你疯啦林纳斯,这里可是公共餐厅!」诺兰赶紧搀扶起可怜的受害者,却意外地发现眼前人正是前几日那个在屏幕中为林纳斯口交的中年男子。他笑容一敛,松开手臂。   津泽擦擦嘴角的血,不甚为意地走到林纳斯面前。他盯着眼前这头尚未驯服的美洲豹,努力压下躁动的心绪,提出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建议。「我曾是英国皇家飞行俱乐部的成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们离开这艘船。」   林纳斯脸色骤变。他再次揪住津泽的衣领,将他的脸提到自己鼻尖底下。「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开艘船?」   「因为我昨晚一直跟着你到博林布鲁克先生的门口……」津泽看着林纳斯碧绿如宝石的眼睛轻声回答。「而且我给你下的药,本来就是可以令人更粗暴一点的。」   「你说什么?」这么说昨晚他并不是想迷奸他?   「简单的说,林纳斯,我是一个天生的受虐狂。」   ***   兰斯洛特醒过来的第一念头就是——他要把林纳斯洗干净了切块榨油拌辣椒吃。但是他酸痛的腰椎以及因失血过多引起的眩晕导致他不得不花费比平时更多的力气去解开手上的束缚。如果他早知道艾琳娜带给他的小药丸会是这种惊人效果的话,他一定老早就把那人妖扔到太平洋里去喂鱼。   他又花了半个多小时为自己清理、上药。毕竟作为美国最大的黑手党教父被人强奸说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当他有精力去找林纳斯「好好谈谈」的时候,军用直升机被窃的消息已经摆在他眼前。   「我记得林纳斯和诺兰都不会开飞机。」兰斯洛特黑着脸问道,「你们这帮蠢货倒是说说看,他们怎么会随着直升机一起消失?」   大家都瑟缩了头不敢回答。谁知道那头野兽是怎么回事呢?虽然作为猎人因为技逊一筹被猎物反噬是常有的事,但林纳斯刚一照面就不声不响杀了他们四个兄弟,这种骇人的实力和疯狂实在是平日里不多见的。他们不能杀林纳斯,又不敢靠得太近。因此当林纳斯一伙悄然失踪,他们也是毫无头绪。   看到大家都寒着脸不敢搭腔,负责监视津泽的「猎犬」终于有机会提出他自认为有价值的看法。「头儿,其实您让我看的那古人类学家昨晚和今早都跟林纳斯先生碰过面,之后他就不见了,没准他们是一起跑掉的。」   什么?兰斯洛特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黑。他深吸一口气,「难道我他妈的是派你去当那家伙的保姆吗?你既然知道他们在一起,为什么不早点来告诉我?」   「猎犬」打了个哆嗦。   「你们都他妈的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去查那个叫津泽的底细?!」兰斯洛特一拍桌子,终于没法再保持冷静。如果再让他捉到林纳斯,他一定要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导者!   ***   诺兰十分不喜欢这个长着浅色瞳眸的男人。从看见他第一眼起,诺兰就产生了一种类似于轻度过敏症状的瘙痒感,皮肤从里到外说不出的难受。当他把这种感觉告诉林纳斯的时候,却招来林纳斯怜悯的一瞥。「诺兰,你该不是有恐高症吧?」   诺兰无奈地翻翻眼皮,只好将这种过敏情况归结于第一次乘坐直升飞机所带来的不适感。但是无论如何,他还是决定在适当的情况下甩掉那目的不明的阴沉家伙。   军用直升飞机的好处之一是飞行时间长,储油容量大。但是直升飞机毕竟不是航空母舰,当达到一定飞行距离的时候,人们需要让它停下脚来歇一歇,补充能量。   「就在那个小岛吧,」津泽指着下方某个面积不足2平方公里的小型岛屿解释说,「我们需要在那里给飞机加点油,休整一下,顺便洗个凉水澡。」   「你是说那岛上有淡水湖吗?」林纳斯凑到窗边去看,岛上郁郁葱葱长满各种绿色植物,并未见任何明显的蓝色水域。不过猛烈的海风吹得人身上粘腻腻的,如果能在逃亡的情况仍有机会洗澡的话实在是不小的诱惑。   津泽点了点头,大声说,「那是附近海域唯一一个有淡水的无主岛,我在几年前来过,对地形比较熟悉。」   「那好吧。」林纳斯双手在嘴边拢成扩音器的形状,同样大声地回答。飞机下降的时候噪音很大,以至于他甚至没有听清诺兰对他说的话。但恰恰就是这个疏忽,差点造成他们一辈子的遗憾。   飞机停稳后,津泽像个熟练的导游般地带领两个人穿越树林,来到一个隐蔽的小水洼边。「这就是岛上唯一的淡水水源,别看它小,但它的水位这几年来从未变过。而且这里的水质也很清澈,就算拿来饮用也是可以的……」没等他说完,林纳斯已经利落地脱光衣物,一个纵身跃入水中。没腰的池水被突如其来的重力激得老高,落下时水花涧湿了津泽和诺兰的衣领裤脚。林纳斯大笑,他掬一捧水倾倒在自己头上,左右甩甩,脸上、身上顿时都挂满透明的水帘。阳光照在他健康光滑的肌肤上,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   「我说诺兰,你还等什么?」林纳斯向岸上的同伴发出邀请,「难道你非要等我全部洗完才肯下来接我的洗脚水吗?」   诺兰闻言立刻收回赞叹的眼光,告诫自己就算狐狸的毛能变成棕色,它的本性也仍旧难移。只是一个连洗澡都可以用俊美来形容的男人竟然长成林纳斯这种品性,上帝造人的手艺也未免太过参差不齐。   「我等一下再洗。这岛景色不错,我去四周随便看看。」诺兰转身离开。   「嘿诺兰!」林纳斯喊住他,「带上我的匕首。」   「……放心吧。」诺兰给了他一个宽心的微笑,朝树林深处走去。   「那么,我去给飞机加油。」津泽见诺兰离开,也起身请辞。虽然眼前风景更好,但是林纳斯的肢体语言告诉他,他并不喜欢自己在旁边窥探。要想与固守自己地盘的大型猫科动物和平共处,最明智的选择便是在他们表示不悦的时候自觉离开。   15分钟后,诺兰回到水塘边,但是林纳斯和津泽却不见踪影。   5分钟后,他决定回到直升机那里去看一看,但是当他走到一半路程时,却听到水塘方向传来津泽的尖叫。他立刻抽出匕首返回原处。但水塘边除了一个录音笔以外,什么也没有。这时,远处传来螺旋桨拨动气流的嘈杂声。   诺兰扔下录音笔,飞快地朝直升机跑去。但是为时已晚,那只绿色的铁鸟已经像海鸥一样轻盈地飞离海岛,朝着不知名的方向进发。   「林纳斯!!!!」诺兰大喊。但是海岛上一片宁静,除了偶尔传来海鸟的啾啾声以外,再也听不到任何人类的声音。现在,他终于知道飞机降落时他看到的东西是什么了。那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安全设施之一——激光定位仪。有了它,主人可以在任何方位操控化学毒剂喷枪的枪口指向,毫无声息地将入侵者麻醉或者击毙。   诺兰本来已经对林纳斯说出了他的疑惑,但是林纳斯当时没有听清楚,而他也因为津泽说这是一个无主岛而误以为是自己眼花,没有再仔细追问。如果他们当时能再多一些警惕,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又有谁会对津泽这样苍白瘦弱又天生受虐狂的人放多一些戒心呢?尤其是林纳斯这样自信的男人。   「看来我们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林纳斯。」诺兰自嘲地苦笑。「早知如此,还不如跟兰斯洛特自首来得痛快一些。」   第五章   人类从很早以前就梦想能够实现千里传音。拜贝尔所赐,这个目标在一个世纪前就实现了。随后的一百年里,无线通讯技术飞速发展,手机、掌上电脑、卫星电话等花样层出不穷,以至于人们只要想、花得起钱,世界上就绝对没有一个角落是与文明世界联系不上的道理。   所以,当「国际互助联盟网」的主页上显示出「孤岛求救」的信息时,论坛管理员们并未感到惊讶,他们很快便组织起来,向距离该纬度最近的一艘船发出国际救援信号。   与此同时,注册用户名为「粉红天使」的某人产生了某些疑惑——从种种信息分析来看,那艘距离孤岛最近的船不正是他所乘坐的「玛丽女王2号」吗?他毫不迟疑地向他的主人作了汇报。   「唔,想不到你还有这点用处。」兰斯洛特捏着分析报告满意地看着他的「猎犬」。这是一位外形极其高大威猛的家伙,皮肤黝黑,手臂上的异教徒刺青常常让兰斯洛特感到恶心。但是所谓「在网路上没有人知道你是一条狗」就是这个道理。就算是「粉红天使」,也照样可以长着一副魔鬼门徒的尊容。   「那架飞机上的油大概也只够支撑到这里的,看来发布求救信号的应该是林纳斯他们没错。」兰斯洛特变换了个坐姿沉思。只是,飞机上应该还有备用油啊,难道他们在那岛上遇到了什么意外?「那是座无主岛吗?」他问助手。   助手翻了翻文件,困惑地摇头。「10年前那座岛被一个叫提摩西的人买了下来,但是他几年前失踪了,没有继承人。现在这座岛应该属于无人管理的情况。」   「提摩西?」兰斯洛特略微感到吃惊,那不正是林纳斯——也就是阿里安的养父的名字?他的嘴角习惯性地上翘,看来这一趟的捕猎还有可能带来更多的惊喜。「帮我联系金狐,就说我需要了解有关提摩西的所有消息,立刻。」   「可是听说金狐已经为家族服务了,不再接外面的订单。」   「那就找狼,说我要见提摩西的脑袋,问他能不能在10天之内宰了他。」   就在兰斯洛特为情势变化感到意外的时候,诺兰已经成功地避过自动防卫系统的攻击,找到一个经过伪装的山洞的入口。在这样一座小岛上存在如此巨大的山洞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但是自然界往往就是这么神奇,总是透过她那无限的光怪陆离去激发人们的想象力。   诺兰在山洞的深处找到一艘沉船。说是「沉船」,是因为这艘船早已被海水腐蚀得破败不堪,折断的桅杆和破碎的甲板都证明这艘船在几百年前曾经遭受过重创。但它又不能完全被称之为「沉」船,因为这艘船的船体竟然是在山洞中悬空卡住的,就好像什么人刻意做的抽象艺术画一样,扭曲地、诡异地被拔出水面的珊瑚礁石所包裹,高高地悬在那里,供发现者瞻仰。   「这真是、真是伟大呀。」诺兰轻轻地感叹。这大概可以称得上是世界上最大的「沉船化石」了。寻宝者在找寻沉船时大多会一心一意地在海底打捞,但即使是动用世界上最先进的搜索和打捞设备,也往往十而无一所斩获。如果他们能抬起头来稍稍往上看的话,他们大概会大吃一惊罢。   ***   「所以你早在提摩西那里就知道了我?」林纳斯动了动手上的铁链。「那么,绑架我的主意是你出的,还是他?」   「我。但这并不能算作绑架,我并不想从你这里拿走任何属于你的财物。」   「让我见见他。」   「谁?」   「当然是提摩西,我『亲爱』的养父。」   「不是不可以……」津泽有些犹豫。「但是,希望你不会后悔。」   津泽的实验室里摆满各种各样的化学试剂和人类骸骨,在他的书架里,一排一排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不是书,而是颜色深浅不一的头骨以及来自世界各地的人类骨骼化石。   「我的工作就是鉴定这些骸骨的年代,分析他们死亡的原因,并且利用计算机和石膏进行躯体修复。」津泽自豪地解释说,「看到那边的木乃伊了吗?那可不是几千年前的技术,而是由我亲自制作完成的。」   「你是说那具缠着恶心绷带的干尸?」林纳斯晃动手腕,铁链与水泥地板摩擦发出的金属声在这到处弥漫着福尔马林药水气味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尖锐。「你不会告诉我说那就是可怜的提摩西吧?」   「当然不是,提摩西已经在我的帮助下获得了超越物质形态的永生,而木乃伊只不过是人们幻想获得第二次生命的低级手段而已,我不会用那样的方式来对待我的朋友。」   「这么说他还活着?」林纳斯捂着鼻子。他非常不喜欢这屋子内的味道,那种扑鼻而来的腐败气息让他回想起屠宰场里的肉糜味。粘腻并且腥臭。   「仅仅是活着并不值得人羡慕。」津泽拉开另一扇门,「很多人都希望自己长生不老,但是碳水化合物的生命是有限的,当我们体内的细胞逐渐衰竭,我们的生命就不可避免地走向完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艺术品的生命是永恒的。」他把林纳斯推到一座栩栩如生的人物雕像面前。那雕像的肌理处理得相当好,五官雕刻也很逼真,那痛苦扭曲的肢体动作以及含恨而终的面部表情几乎让人只看一眼就能产生类似于身临其境的幻觉。这真是一件完美到极致的作品——如果不是那张脸长得太像提摩西的话。   「所以你瞧,他不是很美吗?」津泽温柔地亲了亲雕像的脸庞,将林纳斯的锁链固定在一旁的暖气片上。「他已经获得了永生。千百年后,当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将永远保持这种鲜活的生命力和完整的躯体、面容。相比之下,我们这些即将腐朽的人又算得了什么?」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这具他妈的雕像就是提摩西本人吧?」林纳斯伸出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眼睛死死盯着雕像大腿上那一圈圈似乎用肠子做成的装饰线条。「你竟然还割了他的睾丸塞进他的屁眼里?你疯了吗?」   津泽摇头。他一直觉得自己才是这世界上唯一掌握生命的秘密的人,只有他才知道如何让一个人获得不朽的生命。但是从没有人理解他,人们尊敬他,敬畏他,崇拜他,但是他们并不了解他正在从事的事业有多么的崇高和伟大。他们不了解生命的价值,他也不屑于去教导他们。他只想把这个秘密告诉他所欣赏和爱护的人。虽然他没有办法把自己也变成那样美丽的艺术品,但是他可以帮助他所爱的人实现永生。   「林纳斯,我知道你可能没办法理解我的追求,那也正是我犹豫是否该让你们见面的原因。但是你应该知道,提摩西是一个只爱自己的人,如果我让他被别人干的话,他一定会对我的做法有所怨言。所以,我选择了让他干自己。想一想,若是人人都能够靠只自己就得到满足的话,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津泽一边唏嘘着,一边将手滑过提摩西的股间。他的手指苍白而瘦削,像亡灵的鬼爪一样,慢条斯理地拨弄着那里边插着的干硬肉块。   林纳斯感到一阵恶心。他找个椅子坐了下来,开始认真思考眼前这变态的危险性。自从知道提摩西让他带着那幅地图逃走的用意后,他就一直感到忿忿不平。如果不是凑巧看到一部有关寻宝的惊悚小说的话,他根本不会猜到那个虚伪的男人其实是想借着他的逃跑来调开奇里斯的视线。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复印机,就算没有了地图原版,提摩西照样可以带着复印的地图去寻找那传说中的沉船宝藏。这些年来林纳斯也曾经想找提摩西问个清楚,无奈这个男人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无论通过什么样的手段也找不到他的踪迹。——原来,他是变成艺术品了。   「那你还捉我回来干什么?」林纳斯叉开双腿,解开上衣的纽扣。「你是想让我在这到处是死尸的地方强奸你,还是看着你自慰?」   「那还用问吗林纳斯?」津泽跪了下来。他爬到林纳斯的腿间松开他的拉链,小心翼翼地托出他尚未苏醒的欲望,一口含在嘴里。   他的舌头像恶毒的蛇一样,灵巧又贪婪地舔开林纳斯下身的每一个褶皱,直到那里充血膨胀,他又俯下身去,将包裹着两个肉感小球的囊袋吸入口中,他的舌头不停地在两个小球之间辗转摩挲,时而用力地吞咽,时而温柔地挑弄,待到林纳斯开始不受控制地在他口腔内律动。他才撑起上半身,张大嘴,尽量让林纳斯的欲望能够不受阻碍地插入他的食道。   十几分钟后,在津泽猛力地一吸之下,林纳斯终于抖了抖,两眼发黑地射在了他的嘴里。津泽半仰起头,咕噜咕噜地将**吞下。他舔舔嘴唇,盯着林纳斯嘶哑道,「我的天,你真让人疯狂。」   「可你只让我觉得恶心。」林纳斯踹开他,拉上裤链。「听着津泽,别再干令我觉得不快的事。这链子锁不住我,只要我想杀你,你就决活不到明天。」   「可是那样的话,你就再也见不到那个漂亮的小男孩了。他叫什么来着?」   「诺兰。」林纳斯忍住怒气。他并不知道津泽是怎么把诺兰甩掉的,当他从昏迷中醒来时,他已经在这个神秘的实验室里了。他很少受人威胁,严格来说,是从来没接受过威胁。但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人知道诺兰对他的重要性。而现在,他的软肋被津泽拿住了。   ***   由于玛丽女王二号的吃水深度有限,当她离无名岛尚有近1海里的距离时,停了下来。船长指挥水手们放下两艘救生船,准备派人前往营救。   「这件事交给我来做就行了。」兰斯洛特拍了拍船长的肩膀,露出一个令人目眩神迷的微笑。「你只要在这里做好接应工作就好。」   船长心里一颤,心想如果这个男人在岛上出了什么事的话,他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偿还。「可是博林布鲁克先生,我怎么能让您亲自涉险。现在岛上状况不明,您这样尊贵的身份上了岛万一……」   「船长先生,」兰斯洛特打断他的劝阻,将一件桔黄色的救生衣套在黑色猎装外面。他是一个极其英俊的男人,不同于林纳斯阳光般灼人的张扬,他的魅力在于时刻挂在嘴边的神秘微笑和万事皆有解决之道的自信心。他的头发柔软而卷曲,浅栗色的发丝和湛蓝色的眼睛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儒雅柔和的光彩。但是如果人们认为这样一个男人绝不可能心狠手辣狡诈无情的话,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过度的赞美来源于卑微,过分的关心来源于胆怯。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不需要为此感到担心。」   「……那好吧,我期待您的好消息,博林布鲁克先生。」   兰斯洛特点了点头,带着他的「猎犬」们离开玛丽女王二号,朝不知名的小岛进发。当他们到达小岛时,已经是1个小时之后。   没有花费太多力气,兰斯洛特很轻易地,就在离海岸不远的地方找到了正在烤鱼的诺兰。   「看起来你对我的到来并不感到吃惊。」兰斯洛特坐下来,丢给诺兰一瓶矿泉水和一块黑巧克力。「林纳斯呢?他不敢见我吗?」   诺兰将巧克力和矿泉水搁在一边,闷声不响地看着烤鱼好半天,才下定决心告诉兰斯洛特真相。   「哦,这么说,我们可爱的林纳斯是被那个叫津泽的家伙给陷害了?」兰斯洛特听完后摸着下巴微笑,果真如此的话,他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林纳斯对他的恐惧。   「你干吗露出那种笑容?」诺兰忍不住怀疑这个男人的价值观。「虽然林纳斯是在被药物控制的情况下……嗯……上了你,但是你难道不感到生气吗?你不想杀了他泄愤?」   兰斯洛特摇头。「啧啧啧小诺兰,这你就不明白了,对于一个真正的同性恋来说,无论是上人还是被上,都是会享受到快感的。如果林纳斯那晚不是太粗暴的话,我很愿意跟他再来一次。」   「什么……」诺兰无法理解。堂堂黑手党的党魁,竟然是愿意被男人干的婊子吗?   「只不过,通常情况下,我更希望看见林纳斯在我身下快乐的**。」   「变态。」诺兰别过脸去。   「哈哈哈哈,来把小诺兰,我们一起去瞧瞧津泽那混蛋到底要对林纳斯做些什么。」兰斯洛特拽起诺兰的手臂,没来由地喜欢这个别扭的红发小家伙。「你要是我的儿子就好了,」他不无遗憾地说,「这样我就不用担心自己哪天忍不住杀了你。」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诺兰冷哼一声,甩开兰斯洛特的手,扬起沙子将火堆熄灭。   ***   清晨的曙光射进斗室,林纳斯眯了眯眼睛,开始迎接新一天的到来。铁门吱地一响,一个苍白瘦弱的男人走进来,手里端着牛奶、培根和抹了牛油、果酱的面包。「早安林纳斯,」他轻快地打招呼。「我知道在这里睡觉可能不那么舒服,但是别担心,我为你安排了一流的健身游戏,待会儿可以让你舒展筋骨。」   林纳斯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接过托盘,静静享用他的早餐。他被关在这个铁笼中三天了,三天来,津泽每天都会为他带来「精彩」的「娱性」节目。他搞不懂一个人怎么会因为看到鲜血淋漓的撕咬而达到性高潮,但是他没有选择,在他企图用铁链勒死津泽之前,他就先因他手中的肌肉松弛剂而丧失了反抗能力。   「你让我感到振奋,林纳斯。我很久没有享受过如此纯粹的精神高潮了。如果我也拥有你那样优美而健壮的身躯的话,我一定会亲自下场去体会那种被凌虐到极致的快感。」   「结果你只是个只敢站在一边手淫的烂货。」林纳斯抹抹嘴,挑衅地看着津泽。   津泽的脸色白了白,有些神经质地摘下眼镜擦了擦。他突兀地一笑,重新抬起头来。「林纳斯,你在试图激怒我吗?我不会因为你的语言感到生气的,我既然爱你,就一定会包容你对我所做的一切。」   「带着你的爱情见鬼去吧。」林纳斯重新躺下来,一想到自己曾在这个男人的体内达到高潮就觉得恶心。这二十几年来,他从未排斥过任何性行为,甚至曾为自己的做爱纪录感觉到自豪。但是现在,他前所未有地反感这回事。只要能够出去,他暗暗地想,他就再也不随便找人上床了。   「林纳斯,林纳斯……」津泽轻轻地叫他,他翻了个身假装没听见。   津泽皱了皱眉,宽容地笑笑。「没关系,你休息一下也好。毕竟你等一会儿可是要和4头藏獒进行搏斗。」   ***   在玛丽女王二号快靠岸的时候,兰斯洛特终于得到了关于提摩西的消息。消息的提供者是杀手狼,他告诉兰斯洛特,提摩西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津泽的研究院,但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如果他仍然要雇用他去执行这项任务的话,价钱方面决不可能有所折扣。   「可我干嘛要花大价钱雇你去杀一个死人呢?」兰斯洛特晃动着酒杯,在电话里跟狼讲价。   狼轻声笑了笑,电话那端传来另一个人模糊的低语。   「你在跟谁说话?」兰斯洛特警觉起来,据他所知,狼一向是独来独往的。欧洲毕竟不是他的地盘,如果此时有人企图暗算他的话,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时机。   「您好,博林布鲁克先生,」电话彼端换了个人,声音轻快明晰彬彬有礼,听起来像是个未经世事的小伙子。「我是金狐。」   「哈,这倒有趣。」兰斯洛特眯起眼睛,杀手狼竟然跟金狐走到了一起,说出去一定会是个大新闻。   「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吧。」金狐开门见山地说,「我知道您要找的人在哪里,但是相对的,您也要付出一定的对价。」   「我要找的人?你是说提摩西吗?可他已经死了,我对死人不感兴趣。」   「博林布鲁克先生,」金狐笑得好不奸诈。「难道我们一定要这样捉迷藏吗?您知道,我虽然身在欧洲,但是对于美国的新闻也是时常关注的。沃格特州长竟然为了心上人释放危险的罪犯,而您也在同一时间放下纽约的烦杂事务乘坐邮轮来欧洲度假,说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巧合。」   「……呵呵,」兰斯洛特干笑两声,「不愧是人称金狐的情报整合高手,你的消息果然灵通。」   「过奖,博林布鲁克先生。那么,我可以说我们的条件了吗?」   「唔,让我猜猜,你该不会是想利用我脱离家族的掌控吧?」兰斯洛特对着遥远的方向做出一个干杯的动作,「我听说,你和你们的党魁相处得不怎么愉快?」   「那就不是您所应当担心的事了。」金狐笑道,「只要您答应事成之后让我们去你的小岛上躲一躲,我保证您一下船就可以亲自领回您想要的人。」   「那么价钱方面……」兰斯洛特拉长尾音。无论是金狐或狼,在收费方面都堪称世界一流。当然,这也和他们的能力成正比。   「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我们可以免费。」   「哦?你做得了狼的主吗?」   「做不了的话就不会跟您谈了,您说对吗?」   「有道理。」兰斯洛特轻叩桌面,「我虽然跟迪奥家族没什么交情,但是也不想得罪他们。这样吧,事成之后我可以为你们提供新的美国公民身份,允许你们在我的地盘上活动。但是一旦被迪奥家发现,后果请你们自负。」   「成交。」   ***   船靠岸以后,兰斯洛特一行人在码头迎来一位娃娃脸的中国人。「欢迎来到英国。」娃娃脸举起一个导游用的黄色小旗子,笑眯眯地自我介绍。「我就是金狐,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诺兰一愣,怎么这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就是鼎鼎大名的金狐吗?他狐疑地打量这个一身体恤牛仔休闲打扮的男孩,无论如何也没法相信他的身份。「嗨小帅哥,」娃娃脸来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手。「你就是诺兰吧,你好,我是利,金狐·利。」   「你好。」诺兰握上他的手,他的手温暖又柔软,让人没来由地感觉到安心。「诺兰,没有姓。」   金狐一愣,旋即微笑起来。他知道自己已经取得了这个红发男孩的信任。「如果诸位的不觉得太疲惫的话,我们就立刻启程前往目的地吧。根据最新得到的情报显示,林纳斯·安吉尔先生的处境似乎不是太妙。」   「那混蛋对林纳斯做了什么?」兰斯洛特先于诺兰发出疑问,很难接受自己的猎物被他人染指的事实。   「目前还不清楚。」金狐意味深长地看了兰斯洛特一眼。「只不过有人看到津泽在药店买了很多外用伤药。既然他没有受伤,那么使用那些伤药的,想必是安吉尔先生了。」   「哼,那家伙能让林纳斯受伤,看来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了。」兰斯洛特冷哼一声,弯腰坐进越野车。「从这里到目的地需要多久?你们难道就不能租一架直升机来吗?」   金狐关上车门,跳进驾驶舱回头一笑。「看来博林布鲁克先生相当焦虑呢,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金狐,」兰斯洛特的脸色变幻了几秒,扯出十分不自然的微笑。「一个爱饶舌的男人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是吗,」金狐坐直身体启动汽车。「可我听说,一个坠入爱河而不自知的男人才更危险呢。」   「你……」   「你们能不能把废话留到以后再说!」诺兰突兀地打断两个人的对话。他一想起那个阴郁的男人带给他的过敏症状就忍不住不寒而栗。那人一定是个变态,诺兰断言,如果再去晚一些的话,他想象不出林纳斯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   ***   诺兰的担心是正确的。当林纳斯精疲力竭地宰掉最后一头藏獒之后,津泽也颤抖着达到了高潮。他喘息着欣赏着林纳斯伤痕累累的裸体,抽出纸巾将自己擦拭干净。「林纳斯,玛丽女王靠岸了,他们大概很快就会找到你。」   林纳斯松开藏獒的脖子,仰面躺在冰凉的地上。   「可是我爱你,舍不得将你交给那些不懂得生命价值的人。你说我该怎么办?林纳斯。」津泽温柔地看着林纳斯,目光中充满慈爱和哀伤。「你是上帝最完美的作品,你的每一寸肌理都美得让人窒息。如果我任由别人将你毁坏,我还有什么脸面去对上帝说我懂得生命的奥秘?」   「林纳斯,你现在恨我,但有朝一日当你的灵魂幡然醒悟,你会感激我今天对你所做的一切。」   「你他妈的说了这么多废话,到底想干什么?」林纳斯终于不耐烦地坐起身,肩膀上的狰狞伤口渗出暗红的血水,顺着他的手指一直流向地面。他太累了,实在没精力再陪这个变态玩猜谜游戏。   「林纳斯,」津泽咬了咬嘴唇,似乎是下了最后的决定,脸上泛起神圣的光辉。「我要帮你实现永生。」   第六章   永生?林纳斯愣了一会儿。但当他意识到津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时,他突然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这真他妈的有趣,你是打算把我也变成干尸吗?……唔,你真让我大开眼界,津泽。」林纳斯突然跃起身,把站在附近的津泽吓了一大跳。   「怎么,你害怕了?」林纳斯慢慢地踱到铁笼闸口,混着血和汗液的污物将他的脸染得一道一道的,身上污浊不堪,指甲里甚至还塞着犬类的皮毛和肉屑。他看上去比一只落难的狮子还要悲惨,但是他嘲弄又凶悍的眼神却比大多数从林之王都来得张狂。「你杀不了我,津泽,像你这样懦弱的家伙只配躲在这阴暗腥臭的死人堆里幻想。你连个男人都算不上,还想拯救世人?你也配?」   津泽的手有些颤抖。「你没有权利这样说我。林纳斯,你是我选择的爱人,你应该理解我……」   「如果我要相信你那见鬼的爱情我才真是疯了。」林纳斯握住铁笼的栏杆,把头贴到空隙处,露出四分之三个脸庞。「津泽,你真让人恶心。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垃圾,可是跟你比起来,我倒是可以列为可回收利用的环保垃圾了。」   「不!你不可以这样说!」津泽尖叫着倒退几步,狂乱地撕扯自己的头发。「为什么,提摩西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们为什么都不明白?!林纳斯,我是爱你的!」   见鬼!林纳斯呸了一口,不再理这个疯子,找了处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舔舐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津泽呆呆地看着林纳斯将脏血吸出吐在地上的动作,渐渐停止了撕抓头发的自虐行为。他侧头沉思了几秒钟,突然眼睛一亮,爆发出欢快的惊呼。「哦林纳斯,你真是个天才!为什么我早没想到这一点?」他雀跃着,像个刚发明了什么了不得的科学成果的科学家一样飞奔出去。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为林纳斯准备好了能让他的脏血流失殆尽的新型设备。「你瞧,林纳斯,是你给了我灵感,让我找到这种可以迅速将人全身血液抽取干净的简单方法。这样制作起雕像来就方便多了。」他一掀布帘,露出一个挂满粗长钢针的手术台,钢针所连塑料管的另一端,是容量足够大的储血槽。   「来吧林纳斯,我要让你成为举世无双的完美艺术品,千百年后,人们将对你顶礼膜拜。历史会见证我们的创造,林纳斯。我实在太高兴了。」   这狗娘养的变态!林纳斯望着那一排排泛着寒光的钢针,忍不住发起一层鸡皮疙瘩。沼泽之底那帮杂种跟这家伙比起来,简直可称得上是温顺纯良之辈了,他愤愤地想,可为什么他们要被关起来,而这个变态却可以道貌岸然地当起大学教授?「你打算怎样把我弄到那手术台上去?难道你现在敢靠近我了吗?」林纳斯晃晃手腕——他会拧断这个男人的脖子。   「不,林纳斯。」津泽虔诚又温和地举起右手。「我屈服于你的力量,也知道你不肯接受我的帮忙。但是好在,我还有麻醉枪。」   「所以你看,这不是很容易吗?」片刻之后,津泽打开铁笼的闸门,将陷入昏迷的林纳斯拖到手术台上,在他身上的各处要穴插入冰冷的钢针。   看起来有点像祭坛上的羔羊呢。津泽欣赏着象祭品一样趴伏在眼前的孱弱睡兽,觉得那一朵朵绽开在雪白床单上的红色蔷薇就像伊甸园中的苹果一样惹人遐思。   哦林纳斯……津泽的手来到自己胯下,用力地揉捏着,仿佛那样的痛楚让他感同身受。「所以你当从心中除掉愁烦。从肉体克去邪恶。因为一生的开端和幼年之时,都是虚空的。」他念着《圣经》传道书中的句子,闭上眼睛一同接受这血的洗礼。   ***   越是接近目标建筑的时候,诺兰的心就跳得越厉害。在他眼中,那掩映在茂密丛林中的铅灰色古堡就像一具散发着防腐剂味道的棺材般惹人不快。他掏出世界上最先进的掌上电脑,用一根特制的缆线将其与在树林找到的电缆相连,花了不到2分半钟就轻松侵入古堡的保安系统。   金狐不由得赞叹地吹了声口哨。「真是神奇,博林布鲁克先生,想不到你的手下还有这样的高手。」   「我们不过是合作的关系罢了。」诺兰闻言立刻冷冷地纠正金狐的错误。「而且我从不为任何人工作。尤其是这个男人。」   「看来我的人缘不太好呢。」兰斯洛特无奈地摸摸鼻子,折断一根树枝,单膝跪地以图解的方式分配工作。「这古堡共分三个部分,我们就分为三个小组,每组两人。诺兰去西面,金狐去东面,我走中间,先找到林纳斯的人向其他组发个信号。」   「很合理。」金狐赞同地击下掌,看着诺兰一言不发地即刻带人朝西方入口奔去。「只是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兰斯洛特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好整以暇地问。「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然有。」金狐满面笑容地点点头,拾起树枝指向其中一个方向。「地下室怎么办?」   ***   津泽毫不犹豫的刺了下去,但感谢上帝,恰恰是这个动作惊醒林纳斯,使他一个激灵从手术台上翻滚下来。无数锐利针头固执地附着在他的身体上,将他的肌肤划得血迹斑斑。   「这他妈的是什么?」林纳斯眩晕着摸索到斜插入颈部针筒,猛地拔出来。鲜血立刻溅得四处都是:「哈,难道你真以为用这玩艺就能了结了我?」他虚弱地嘲讽,将针筒抛在地。   「来点像是男人用的武器吧,津泽。你拿着针筒的样子真他妈的像个娘们。」林纳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撑在手术台前的推车上。「你是个只会炮制尸体的恶心怪物,可不是什么娇弱害羞的小护士。」   津泽的胸膛猛地起伏几下,紧攥着针筒的手不住地颤抖。他脸色惨白地盯着林纳斯好一会儿,才慢慢放下高举过肩膀的右臂。「我只是想帮你,」他委屈地解释道。「我想让你早一点结束痛苦。」   ……操!林纳斯眼前一黑,感到一阵眩晕。频繁的受伤以及失血过多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要不是有手推车的助力支撑,只怕他早已瘫倒在地。   「来吧林纳斯,让我帮你完成最后的步骤。」津泽试探着靠近林纳斯,满目的猩红令他精神振奋。他举起针头,再次朝林纳斯的颈部扎去。这次他用尽了全力,像只发了疯的猎犬,眼睛里只有那散发着血香味的肉体。   但是他还是低估了林纳斯的防御力。当他只差一点就可以将针头插入林纳斯的颈动脉时,林纳斯突然挥起手推车朝他的头部砸去。津泽应声而倒,鲜血糊住了他的眼睛,他生平第一次的,尝到了自己血液的味道。   这时,实验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修长的人影出现在门口,杂乱的步伐和尖锐的惊呼此起彼伏,顿时将这个隔离在文明世界之外的地狱渲染得人气十足。   津泽抹了抹眼睛,迅速朝暗门的方向爬去。他还不想死。他虽然狂热地爱着林纳斯,立志让他成为世界上最美丽的标本,但他从未打算将自己的生命也同时贡献出去。这个世界还需要他,他还有很多未完成的理想要去实践。只要再等上那么二、三十年,等到他不能再为伟大的理想而奋斗的时候,他一定会去那里陪着林纳斯的。   但这世界上总是有一些人,是注定要在理想实现之前就牺牲的。当津泽的手眼看就要够到暗门开关时,一个钢质折叠椅突然从天而降,将他的脑浆打得飞溅出来,溅得墙上狼藉一片。林纳斯挥动着钢椅,继续击打着,直到被来人击中后颈,才脱力地瘫软下来,陷入昏迷。   「真是个莽撞的家伙啊。」兰斯洛特无奈地托起林纳斯,发出感慨的叹息。为什么他堂堂纽约黑手党教父,要来做这种英雄救美的蠢事?「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他对身后的「猎犬」发火道,「难道你以为我一个人可以抱得起昏迷中的85公斤壮汉吗?」   结果为了能将伤重的林纳斯迅速安全地抬出古堡,总共动用了四个人来分别负责抱他的肩颈、腰身和双腿。当人们七手八脚地将林纳斯送入距离最近的医院后,除了没派上用场的诺兰还有精力站在手术室门口观望以外,其余的人都只能瘫坐在坐椅上喘粗气了。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古人类学教授就可以将林纳斯搞成这个样子。兰斯洛特忿忿地想,看来光明正大的手法对林纳斯没有用,只有卑鄙的偷袭才能令他束手就擒。——只是,那样恐怕会令这头野兽更加不驯吧?他不无震撼地回想起刚才的情景,作为主人,被宠物打出脑浆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你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了?」诺兰突然凑到兰斯洛特面前,把他吓了一跳。「要不是你对林纳斯步步紧逼,我们怎么会弃船逃走,津泽怎么可能趁虚而入,林纳斯又怎么会搞成这么狼狈的惨状!」   「可是,无论从你们弃船的原因或是结果来看,损失最大的都是我这个受害者吧?」兰斯洛特露出无辜的表情,仿佛诺兰才是欺善怕恶的坏蛋。金狐忍不住爆笑出声,劝慰诺兰耐心等候。「毕竟,你现在帮不上什么忙。」   但是几分钟之后,诺兰就成了在场众人中最派得上用场的人。「你们谁是AB-RH阴型血?」医生跑出手术室急问,「病人失血过多,我们的储备血恐怕不那么够用。」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兰斯洛特恼怒地跳起来,一把揪起医生的脖领。「没有就赶快去别的医院调用,你当那种血型随便在哪里一问就会有的吗?」   「对不起,可是,我们这里是小医院,要从市立医院调配血浆过来的话,至少也要1个半钟头,病人恐怕支撑不了那么久。」   「狗屎!」兰斯洛特放开医生,焦躁地骂了句脏话。「那现在应该怎么办?你们是医生,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这个……」医生瑟缩了下,还是决定说实话。「没有。」   「有了RH阴型血就可以救林纳斯吗?」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诺兰满脸挣扎和犹豫地提出问题。   医生赶忙点了点头。「是的,其实病人的外伤并不是很严重,但是由于被刻意放血,失血过多导致了很多并发症,现在非常危险。如果再不能及时输血的话,一旦脑部缺氧时间过长,就算救过来也可能变成植物人。」   「那么……」诺兰咬了咬牙。「抽我的血吧,我是AB-RH阴型。」   ***   诺兰曾经设想过很多次他和林纳斯骨血相溶的情形,但他没想到竟然是以这种方式。他躺在手术台旁边的病床上,观察着鲜血是怎样一滴一滴地从自己的体内转入林纳斯的血脉,看着林纳斯的脸色逐渐恢复生气(不过那也许只是诺兰的错觉),心中渐渐涌起某种异乎寻常的温暖。   林纳斯……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视线投向天花板。如果林纳斯醒来,发现自己竟然与他拥有同样的血型,他会说些什么呢?   哈诺兰,想不到我们这么有缘,竟然连血型都是一样的。如果现在去买彩票的话,没准我们会中大奖呢……   又或者:诺兰,你怎么知道自己是RH-2阴型血?我记得我没带你去过医院。你生病了吗?   再或者:你们这群傻瓜,你们干吗不把那个储血槽搬过来用呢?这样我的血可全都浪费了。   嗤,诺兰被自己的想象力逗得笑出声来。其实林纳斯最可能的反应应该是瞪大着眼睛问,「我是R什么血?那是什么鬼东西?诺兰,你知道吗?」   他又想起与林纳斯初次见面时的场景。那时林纳斯比现在年轻得多,也狂躁得多。两个人第一次面对面的时候,诺兰正在跟同伴厮打,只为争夺一块从垃圾桶旁捡来的只啃了一口就被人扔掉的面包。诺兰的身体比较弱小,长相又过于阴柔秀气,所以经常被同伴讥讽为「可以靠屁股生活的娘们」。但是他从不把这些嘲讽放在眼里。对于他来说,生存才是最主要的。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也同样可以忍受其他人鄙视的目光。当他好不容易抢得面包,躲到一个安全的角落里狼吞虎咽时,却突然发现一张嚣张帅气的脸正挂着若有所思的表情对他微笑。他停止吞咽,想起自己的的丑态,被突如其来的羞耻感和自卑感涨得满脸通红。他扔掉面包落荒而逃。但是当他停下来,强忍着委屈的泪水压抑心中苦涩时,那个却追上来拍拍他的头,把面包递还给他。「吃东西又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抢不到食物才应该号啕大哭呢。」他这样对他说。   从那时起,他们就生活在一块了。林纳斯表现得像一个固执的孩子,无论生活稳定与否,他都会把诺兰带在身边。他带着他一起去农场打工,给黑帮送货,帮人讨债,甚至充当杀手。当然,有时林纳斯也会扮起卡车司机,带着诺兰去南方兜上一圈。不过最重要的是,他给了诺兰一个家。虽然是个不怎么安全的,充斥着犯罪与非法交易的无教育家庭。   但是那也没什么关系,诺兰自负地想,他早就通过网络学完一个大学生所需的全部课程了,现在的他即使不去上学,也一样能靠自己的技术赚够两个人的开销。   林纳斯。诺兰望着身边的人轻轻地呼唤,别丢下我。   48小时之后,医生终于宣布林纳斯已度过危险期。大家都松了口气,却也到了诺兰该面对现实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兰斯洛特走进他的房间,端坐在他对面,心里涌现出无数酸楚和嫉恨的念头。   「那么,可以告诉我了吗?」兰斯洛特兴致勃勃地问,「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跟林纳斯拥有相同的AB-RH阴型血。你知道,在非血缘关系形成的亲属之间,发生这种巧合的几率简直只比中彩票的比率高一点点。」   诺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数墙纸上的几何纹线。   「不想说吗?」兰斯洛特勾起嘴角。对付小孩他可能不在行,但是逗弄倔强又孤僻的小狼他却是无需谦虚的行家。「诺兰,虽然我这个人的道德感一向比较薄弱,但伦理心还是有的。既然林纳斯是你的亲哥哥,那我们就不是情敌,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们兄弟俩的。」   「谁说林纳斯是我哥哥?!」诺兰立刻回过头来反驳。但转眼间就明白自己上了当,咬紧嘴唇不再言语。   「难道不是吗?可明摆着,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们是兄弟的结论。」兰斯洛特故作不解。「没想到林纳斯除了尼秀斯之外,竟然还有你这么一个弟弟,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有件事我得跟你讲清楚。」兰斯洛特突然摆出严肃正经的表情。「就算你跟林纳斯的感情再怎么好,你们也毕竟只是兄弟,你没有权利干涉他的感情取舍。我既然宣布要追求他,就一定会坚持到底。无论我们之间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该有置喙的资格。你明白吗?」   「不明白!」诺兰生气地跳起来。他没有置喙的资格?凭什么?林纳斯是他的,只属于他的!   「就凭我是他的追求者,而你只是他的弟弟。」兰斯洛特得意地翘起二郎腿。   「可我不是他的弟弟。」诺兰冷笑。「我不只是他的亲人,而且还是他这世界上最亲的亲人。如果连我都没有资格管他,那就再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对他的感情提出异议。」   「哦?」兰斯洛特竖起耳朵,等着听他的答案。   诺兰再也忍不住,也许是再也受不了独自保守秘密的辛苦了罢,将隐藏了近四年的秘密脱口而出:「兰斯洛特,你听着!作为林纳斯的亲生儿子,我一定会对你反对到底!」   什么?兰斯洛特搭在膝盖上的腿滑落下来。他虽曾有关于两人是父子的猜想一闪而过,但是考虑到他们之间的年龄差异,从未考虑过这会是真的。「怎么可能?你们才相差几岁,他怎么能有你这么大的儿子?」「这就要问他了。」   诺兰懊恼地哼了一声,撇下兰斯洛走出休息室。也许他是该问问林纳斯,为什么他12岁的时候就可以跟记不住名字的15岁学姐上床——而且不戴安全套?但是那样的话,他也许就再也没有永远守候林纳斯的机会了吧?诺兰倚在休息室外而的墙上,脸上浮现出茫然的神色。林纳斯,你会爱上自己的儿子吗?   ***   林纳斯是个不幸的家伙。他的不幸来源于亲生父母的遗弃和养父母的刻意欺骗。但林纳斯同时也是个极其幸运的家伙,因为世界上还从来没有哪个人,能在惹怒了黑手党党魁的情况下安然熟睡。   兰斯洛特坐在林纳斯的床边,一边摆弄着打火机,一边琢磨着怎样才能让这头野兽屈服。游戏玩到现在,他的目的已经不单单是看着林纳斯在他的皮鞭下**求饶了。他这一个月以来积攒的怒火似乎已经随着林纳斯沉睡的时日消耗殆尽。现在,只要林纳斯愿意醒来,他也许会不吝于送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皱起眉头,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将打火机翻来翻去。自从林纳斯脱离危险期,他就擅作主张地把林纳斯和诺兰统统带回他的领地。毕竟美国才是他的地盘,看管起来比较方便。但是林纳斯也未免睡得太久了吧?医生不是说他的外伤已经全好了吗?   兰斯洛特这样想着,一只手忍不住摸上林纳斯的脖子。要是他再不睁开眼睛的话,兰斯洛特恼火地想,我就把他的衣服扒光,先满足了自己的欲望再说。   「你在干什么?」这时,一个愤怒又尖锐的惊呼断送了兰斯洛特的企图。诺兰端着药片出现在房间门口,眼睛中冒着寒光,像一头随时准备冲上来咬断敌人喉咙的小狼。   兰斯洛特挫败地叹了口气,表现得像一个好心遭恶报的无辜者,站起身给来人让出地方。「我说诺兰,如果不是我给林纳斯提供这么好的医疗条件的话,他早就去见上帝了。你总是这样不信任我,将来很难做一家人呐。」   「谁要跟你做一家人。」诺兰气红了脸。「你已经有那么多情人,干嘛老死缠着林纳斯不放?」   兰斯洛特摊摊手。「捕猎是猎人的天性。越是狡猾难弄的猎物,就越容易激起猎人的征服感。像我这样优秀的猎人,总该拥有一头最美丽的野兽来作为自己的奖品吧?」   「你这样和那个变态的津泽有什么区别?」诺兰放下托盘,酒红的卷发因为转身的动作而一荡一荡地,像是正在燃烧的火苗。   兰斯洛特闻言居然点点头,作出一副沉思的样子。「晤,被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类似。」他摸摸下巴,露出知名的「兰斯洛特式」的微笑。「不过我与那古人类学家的最大不同就是,我宁愿亲自来调教林纳斯,而不是依靠一些禽兽。」   「咳……」兰斯洛特的语音刚落,床上的林纳斯突然发出类似于咳嗽的声响。两个人急忙回头去看,沉睡多日的猛兽已经张开他那双碧绿的眼睛。   「晤,」林纳斯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身躯,多日卧床令他的肌肉僵硬极了,就像是一块刚刚被拿出冷冻室的冻肉,正在冷水的作用下逐渐恢复弹性。他迷茫地四下看了看,诺兰那招牌式的红发毫不迟延地闯入他的视线。「诺兰?」林纳斯嘶哑着嗓子问,「是你吗?」   「是我。」诺兰再也压抑不住这时日以来承受忧虑和担心的压力,冲上去紧紧将林纳斯的头搂在怀里。「你这不负责任的家伙,竟然给我睡了那么久!」   「我梦见自己一直在草莓冰淇淋中游泳。」林纳斯嘿嘿地笑了。「可是你知道,我并不喜欢吃冰淇淋。」那些红红白白的色泽占据了他绝大部分的梦境,触感粘腻腻,散发着腥味,逼得他不得不尽快游上   第七章   很多科学研究都证明,口水是人类最便捷有效的清洁杀菌工具。作为一名现代科学的拥趸者,兰斯洛特毫不迟疑地贯彻了环保消毒的方针,用自己的舌头去为林纳斯的口腔作整体清洁。   他柔软又灵活的舌头像鱼儿一样巧妙地撬开林纳斯紧闭的双唇,游进去辗转研磨,将他的粉色牙床上上下下舔个彻底。牙床是个很奇妙的地方。这里面遍布敏感神经,或许其优缺点在平时表现得不够明显,但当一个人牙痛,或是处在与林纳斯同样的窘况时,他就会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   但是林纳斯并没有意思接受这样的特别待遇。在脸色不佳地忍了几十秒钟后,他终于按捺不住发起反攻。他松开牙齿准备狠狠地咬上那么一口,却被兰斯洛特很有经验地躲闪过去,转而将温热而粘腻的舌探进他的耳道深处。很多人都以为耳垂是男人最敏感的地带之一,其实他们错了,兰斯洛特得意地想,如果他们懂得在性爱伙伴的耳道中温柔地搅上那么几下,保准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他含住林纳斯的漂亮耳朵,慷慨大方地运用起他所知道的一切调情技。   林纳斯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脊椎阵阵酸麻。很少有男人能在意的挑逗下保持冷静,更何况是林纳斯这样纯粹的感官动物。所以当兰斯洛特的舌来到他肚脐下方时,他的老二开心得一跃而起。兰斯洛特满意地亲了亲那个形状优美、尺寸惊人的大家伙,突然站起身整整衣领。   「好了林纳斯,我们该去浴室洗澡了。你能自己站起来吗?」   「你说什么?」林纳斯难以置信地望着兰斯洛特,胯间的肉矛举得像自由女神的火炬那么高。「你让我在这种情况下去洗澡?」   「难道你不想?」兰斯洛特无辜地眨眨眼睛,「我以为你应该很愿意立刻洗掉我留在你身上的痕迹。」   林纳斯哑口无言。好像每次面对这个人,他都会产生一种拳头无处着力的窝囊感觉。他撑起身,不再理会兰斯洛特可恶的笑容,赤裸裸地走到浴室门前。但是在最后一秒钟,兰斯洛特还是大笑着叫住他,深邃的眼睛里波动一片湛蓝水光。   「林纳斯,你可以不用那么着急。浴盆足够大,你为什么不等我一起呢?」他脱掉衣物,露出修长又精壮的身躯。「怎么样?对这具躯体有印象吗?……我希望没有。」他又说,「这样我就有理由帮你恢复记忆。」   林纳斯赶忙点了点头。「我这个人记性好得很,用不着你费心。」   「是吗?那真可惜。」兰斯洛特夸张地叹口气,表示遗憾。然后突然脸色一板,「那么,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要你付出代价了,对吗?亲爱的林纳斯。」   林纳斯立刻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眼下的情况是,虽然他仍有机会像以前跟兰斯洛特顶头蛮干,但是对于一个刚刚从死亡线上爬回来的人来说,疲惫又赢弱的精神状态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得到修复的。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兰斯洛特简直充满该死的攻击力。   于是他只好掏掏耳朵假装没有听懂,一边打量地形一边思索脱身之道。   「你是找可以逃出去的方法吗?」兰斯洛特走过来,一脸善意地问。「不需要那么麻烦,如果你直接问我的话,我是不会吝于回答这么简单的问题的。」   「那好,你告诉我。」   「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   「就是你根本没有机会逃脱。」兰斯洛特简明扼要地回答,利落干脆地切断林纳斯最后的期盼。他一把扣住林纳斯的腰,猛地将他抵在浴室的门上,鼻尖对鼻头。「我兰斯洛特从不需要逃避,卧室里又怎么会有隐秘的逃生路线?所以林纳斯,你可以不必再动杀了我再偷偷逃去去这种愚蠢的念头了。」他的语气虽然温和,其中的威胁警告意味却十足。   但好在林纳斯并不是一个容易受威胁的人,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眼睛里闪动着碧绿的火苗,直直烧进那一片湛蓝深处。然而紧接着他就沮丧地发现,兰斯洛特并不惧怕怒火,他那对蓝色的眼睛就像水量丰沛的海洋一样,能不动声色地浇灭一切不自量力的火种。   片刻之后,林纳斯突然笑了。「嘿,兰斯洛特,你该不会是想操我的屁眼吧?那你可就打错主意了。」   兰斯洛特伸出舌尖在林纳斯嘴唇上轻轻一舔,腹下的**强硬地挤入林纳斯腿问。「怎么,难道你下面这张嘴是阿里巴巴的宝藏,非要说『芝麻开门』才能进去吗?」他低声轻笑,手指慢慢地揉捏林纳斯坚实又柔韧的肌肉。他的手感好极了,兰斯洛特满意地想,就像一支有弹性的铅笔,虽然弯折的时候显得很柔软,但它的本质却仍然是坚硬的木材和铅。   「不,只不过通常来说,我更喜欢用前面来满足不同男女的需求。」   兰斯洛特的手停了停,似乎有些意外此时此刻还会听到这样的厥词。他松开林纳斯,认真地看看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好笑地摇头。「我看你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林纳斯。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难道你认为自己还有拒绝的资本吗?」   「可是这种事通常并不是以地位高低来划分的,」林纳斯抖了抖自己的嚣张老二,提出质疑。「而且我操你的时候,你不是也得到快感了吗?」   兰斯洛特皱眉。「你把那种状况称之为『快感』?」   「难道不是?那你当时干嘛夹我夹得那么紧?」   「……那是因为你事先根本没有帮我做润滑!」兰斯洛特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林纳斯不知悔改的态度实在让人恨得牙龈发痒。「好了林纳斯,我不想再跟你讨论这些浪费时间的问题。现在,给我跳到水里去。」   「但是你确定这是浴缸而不是小型游泳池什么的吗?」林纳斯站在池边犹疑地望了望,一股股细密的水流从三个石狮嘴里喷出,整个水面蒸汽腾腾的,看上去像个温泉游泳池。   兰斯洛特「啵」地启开一瓶波尔多红酒,整瓶倾倒进去,浴室中立刻弥漫起阵阵诱人的酒香。「红酒有助于放松肌肉,温泉水里的硫磺也可以保证你愈合中的伤口不被感染。你还犹豫什么?」   「哈……」林纳斯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为红酒和泉水的混合气味所陶醉,「有钱人果然他妈的会享受!」他赞叹地骂了一句,开心跳下水池。但是没有经验的他显然低估了温泉水的热度,事实上,对于一个没有心理准备的人来说,这种冲动所带来的后果无异于给皮褪毛。他惊呼着一跃而起,然而随后入水的兰斯洛特并没有给他后悔的机会,他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牢牢困在怀中。「怎么样林纳斯,这酒泉的滋味不错吧?」他吻住他湿润的脖子,知道这头野兽己经无路可退。   林纳斯愤怒地瞪了他一眼,皮肤迅速转为红色。他满含敌意的冷酷眼神在平时看来是极具杀伤力的,然而在此刻的兰斯洛特看来,这一瞥却充满万种风情。他笑眯眯地拿起丝瓜浴巾,不顾服务对象的反对,干起擦背的工作。   不多时,林纳斯便发出舒服的**,开始慢慢放松肌肉,专心享受这种顶级的服务。他极少放松戒心,也从不允许别人碰他的后背,就像一只谁也不相信的食肉动物,即使是睡觉时也时刻保持警醒状态。然而现在,他竟然存兰斯洛特的抚摸下,昏昏欲睡。   兰斯洛特的唇边勾起阴险的弧度。手指逐渐来到林纳斯股间,轻轻地揉弄那个紧闭的入口。「嘘,芝麻开门,芝麻开门……」随着他低低的呼唤,林纳斯的宝藏开始慢慢向来访者打开通道。借着水的润滑,兰斯洛特的一根修长手指轻易地滑了进去。   异物感带来的不适立刻惊醒了林纳斯。他倏地睁开眼,心中一阵烦恶,脑袋中像有无数只苍蝇在飞一样,充盈着嗡嗡声。「你他妈的想干吗?」他虚弱地挥出一拳,却被兰斯洛特轻松拦下。「乖乖别动,林纳斯,你中暑了,需要休息。」   他拔出手指,又意犹未尽地揉弄好几下,才拉过浴巾将林纳斯拖出水池。他当然知道一个大病初愈的人不该洗温泉,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处在空腹的状态下。但这是常识,林纳斯不懂常识主动跳下来洗澡导致晕眩可不是他的错。现在,林纳斯是清醒的、没有被下药、没有被胁迫的。他在这种状况下向他求欢,如果他无力反抗的话,那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他把软弱的猎物按倒在水池边的沙发上(那是他平时看书的地方。不知为什么,他很喜欢在洗了一个热水澡之后,全身赤裸地靠在这个沙发上看书。),扯掉包裹他的毛巾。这是一具迷人的躯体,他满意地想,即使上面伤痕累累,也丝毫不能影响它给人带来美的享受。他伸手握住林纳斯软掉的**,轻揉慢捻,不一会就让那个漂亮的小家伙露出粗壮原型。他俯下身,狠狠吻住林纳斯的嘴唇,舌头像巡视领地的将军一样将那里所有的**和空气全部收归己有。直到林纳斯憋得透不过气,他才好心地放开他红肿的嘴,一路逡巡着,来到他的跨间。   兰斯洛特并不是一个吝啬的情人,在自己得到快乐之前,他很愿意让他的小猎物放松一下精神。他舔舔林纳斯的龟头,那里散发着洁净的荷尔蒙气息,色泽红润形状完美,高高昂起的柱身像著名的德式香肠那么诱人。他张嘴将林纳斯的**吞入口中,一根手指开始慢慢挑拨他**的**。   兰斯洛特的技巧一向很好,林纳斯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沁出虚汗,呼吸也渐渐从微弱转为粗重。他肉茎的顶端渗出粘液,这种粘液很快地就被利用来开拓后面的穴口。兰斯洛特轻轻扒开林纳斯的双臀,露出里面粉红的**,那里已经可以容纳下两根手指了,他撑开穴口吹了一口气,殷红的肠道立刻被收紧的花褶所遮蔽,像是会说话的嘴一样,宣示着拒绝访问的信息。兰斯洛特笑了笑,对于一个未曾开发过的地带来说,这种情况已经算相当不错。他再次加快嘴部的运动,吸舔啃咬无所不用其极,令原本就虚弱无力的林纳斯很快地便弃械投降。   「你要是再不停止的话,我会把你揍得连你妈都不认识。」林纳斯发泄之后,**着说出不具任何威慑力的狠话。他所有反抗的行为都已被兰斯洛特轻易地化解,如今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生平第一次地,他开始痛恨自己从没有机会在学校里学到一些常识。   他的腿被兰斯洛特大角度地掰开来,固定在腰两侧。从未被人窥探过的地方现在正被两根手指挖弄,冰凉又粘腻的触感让他知道他的**被注入大量润滑剂。兰斯洛特做完这一切之后来到林纳斯眼前。   「嗨!有没有感受到我的温度,亲爱的林纳斯?」他动动,灼热的**顶在滑腻的入口处,令林纳斯霎时白了脸。   「你不会是认真的!」他睁开眼睛想警告逞凶者,但是眼前的白蒙蒙一片,尖锐的耳鸣声扰得他对不准焦距。然而无需回答,他很快就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认真的了,因为兰斯洛特的坚挺已经一鼓作气地直捣而入,连半点犹豫都没有,直直插进他的肠道深处。林纳斯痛得大喊一声,咒骂着挥出拳头去打兰斯洛特的脸,然而出乎意料的,兰斯洛特竟没有躲避,而是硬生生地接下这拳。他眯起眼睛舔舔嘴角的血,用力弯折林纳斯的腰,加快加深进攻的步伐。   鲜血顺着两个人结合的部分渗出,和着乳白的分泌物和透明溶剂,滴滴掉落在浅绿色的沙发上。林纳斯的头越来越晕,终于很不争气地昏迷过去。   「竟然敢操老子的屁眼,我一定会报复的!」在陷入昏迷前,林纳斯恨恨地想。   但是这种想法在他醒来时却变得不那么确定。因为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景象就是,兰斯洛特正紧紧握着他的老二,笑容诡异地对着一瓶润滑剂、一根纹身针和一盒颜料沉思。看到他醒来,他高兴地亲了亲他的脸。「太好了林纳斯,我正为这事发愁呢。既然你醒了,我就来征求你的意见好了。」   「兰斯洛特·博林布鲁克,」林纳斯恶狠狠地看着他,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你到底想干什么?」   「生气了?」兰斯洛特像个好朋友似地弹弹他的龟头,温和的笑容让人很难把他和之前那个毫不留情的行凶者联系在一起。「林纳斯,你看,这有一瓶润滑剂,如果给你选择权的话,你愿意把它涂在你的老二上还是**里?」   「什么意思?」林纳斯不明白。但是兰斯洛特给的题目通常都没有什么好意,他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才行。   「很简单,如果你选择涂在你的**里的话,你以后就只能被我上……」   林纳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难道他看起来像是会那么选的白痴吗?   「如果你选择前一种的话,」兰斯洛特的脸上荡漾开包涵深意的笑容。「好吧,我愿意以后一直被你上。」   林纳斯倒抽一口气。他发疯了吗?堂堂纽约州教父竟然说出愿意被男人上的鬼话?他要是再相信他的话他就是头蠢猪。「有什么条件你就直接说吧,猜谜语我可不拿手。」   「唔,你知道,我这个人控制欲很强,凡是归我所属的东西都会打上标记。如果你选择上我的话,这根小东西以后就只能归我所有,再也不能碰别的什么人……」   「为了彰显所有权,我得在你的**上刻下我的名字,虽然刻的时候会有点疼,但却可以一劳永逸。你觉得如何?」   林纳斯无言以对。他开始苦苦思考两种选择各自所带来的利弊,甚至连兰斯洛特坏笑着走出去都没有留意。   直到五分钟以后他才幡然醒悟。他本来也可以什么都不选的,不是吗?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原本不是要向兰斯洛特报复的吗?他干吗要浪费时间为这么白痴的问题挣扎那么久?   ***   沃格特州长很少拒绝情人的要求,但是在关于要不要带他去见林纳斯这件事上,他却伤透了脑筋。他并不想看见尼秀斯的脸上露出任何失望或者不悦的神色,可一想到林纳斯那种恶劣的性格,就觉得两个人不见也罢。只可惜,尼秀斯这个人虽然在大多时候都表现得谦和有礼但温柔的人一旦固执起来,往往比那些只会好勇斗狠的莽撞之徒还要难以对付。   于是,州长大人终于耐不住情人的软磨硬泡,双双前来兰斯洛特的府邸做客。不过很不巧的是,他们来的时候,刚好是林纳斯遭受被人强奸以及兄弟变成儿子这种晴天霹雳的双重打击之后。他木讷着表情,一方面为自己有了后代而高兴,另一方面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随手从垃圾堆中捡回来的孩子竟然就是亲生儿子。如果照这样的推算,也不知他年轻的时候还曾犯过多少同样的风流错误,还有多少小林纳斯可怜地流落在外。   「他这是怎么了?」沃格特疑惑地问他的同盟好友。「难道他没看到我们进来吗?」   「你不明白,奥普尔。」兰斯洛特微笑着拍拍好友的肩膀,一副理解万岁的模样。「如果我是林纳斯,我也会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要知道,他和诺兰才相差12岁,12岁就能让女人怀孕的男孩可不多见。」   「你看起来好像相当骄傲?」沃格特看出好友的志得意满,忍不住猜想他是否已经成功地将这头野兽锁入囚笼。   兰斯洛特但笑不语。但是从他的愉悦心情来看,显然已经占了莫大的便宜。   尼秀斯走过去,打破林纳斯和诺兰之间持续已久的尴尬气氛,主动打了个招呼。「阿里安,我是尼秀斯,你的哥哥。」   林纳斯将视线从诺兰身上稍稍移开,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了看尼秀斯那张俊秀的面孔。妈的,这男人为什么要长成一副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他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一想到同样的自己也会在沃格特那混蛋的身下娇柔**,他就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嗨,你的病好了?」他不怎么热络地打招呼。   尼秀斯微微蹙眉。「你似乎并不怎么欢迎我?」虽然是从未谋面的兄弟,但毕竟血浓于水,林纳斯的冷淡态度让一贯受人爱慕的他多少有些不快。   林纳斯自嘲地哼了一声,瞥了瞥站在一边的州长先生。对于尼秀斯来说,他唯一的生存价值就在于提供适当的骨髓,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是。这句话留给他的印象太深了,以至于除了这一点,他也的确想不出自己跟这位商界精英之间还应该有任何交集。   他摊摊手。「你瞧,我从没想过自己还有亲人,也没打算去找。可现在,我却突然多出了哥哥和儿子,适应起来的确有些困难。」   诺兰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忍不住掐了他一下。不适应?难道他们之间的问题仅仅是不适应吗?那他之前的种种烦恼、忧虑和挣扎都算什么?还有,他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就被兰斯洛特得手?他的力量、智慧都丢到哪里去了?   林纳斯被掐得龇牙咧嘴,极其哀怨地看了儿子一眼,一时间不知该用兄弟的态度还是慈父的身份来对待他。   尼秀斯却没有这方面的忧虑。他仔细地打量打量诺兰,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孩子不愧是安吉尔家的后代,虽然年纪尚幼,但是眉宇间的清贵气质却是难掩的家族徽章,好好加以培养的话,将来必定胜过他这个大伯千倍万倍。至于林纳斯,他再次看了看这个跟自己一卵同胞的兄弟,一向以优雅博学知名的安吉尔家族能出现这么一个怪胎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是环境造成的吗?他清了清嗓子。「林纳斯,你要知道,这些年来,我们从未放弃过找你。只是当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被判终身监禁了。」   「哈,那还不是你那个没长脑子的小情人害的。」林纳斯嘲讽地看着沃格特,「要不是他发誓说看见我奸杀了那娘们,我怎么会被弄到『沼泽之底』那鬼地方去。」   「林纳斯!」州长不悦地阻止他,虽然他已经答应好友让渡林纳斯的所有权,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接受他随意的侮辱。「关于你有没有犯罪法官和陪审团已经做出了判断,如果你不服的话可以提出上诉……」   「放屁!」林纳斯啐了一口,轻蔑地打断他冠冕堂皇的论调。「美国的法律是给你们这帮有钱人轮奸的,我操没操那娘们难道自己会不清楚吗?」   「算了林纳斯。」诺兰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其实大家都知道,以林纳斯的魅力就算只是稍微动动手指头,也会有无数美女争先恐后地跳上他的床。他根本不需要做强奸那么乏味又麻烦的事,更何况对方只不过是个妓女。这件事的确蹊跷,但事实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他深深地看了沃格特一眼,虽然这位大人总是表现得像是个勤恳正直的州长,但他既然能在私底下和黑手党教父保持亲密合作的关系,又怎么能保证他所提供的证词就一定是真实的呢?   ***   绝大多数去美国旅游的人都喜欢到纽约的自由女神像旁边去走走,这就像去中国游玩的人一定要去北京的故宫、长城看一看一样。自由女神是美国人的骄傲,尽管女神的眼神可能有点不好,因为她总是常年举着火把来看书。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敢于为「真理」而战的民族,只要被认为是正确的,那么他们就不惜为了维护这种「正义」一战。相比之下,那些叫嚷着为「生存」而战的民族就显得自私弱小了一点。   沃格特一直为他的人民有这种自觉而自豪。所以当高举着反战旗帜的游行队伍来到市政厅门前时,他憎恶地皱了皱眉,将百叶窗调成遮光的角度。「那些人永远也不明白美国之所以强大的原因。」他对他的助手说,「正义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哲学概念,但实践它的过程却是涵盖军事、政治、外交以及经济利益等多个领域的动词。难道仅仅喊两句口号就可以实现他们心中的正义吗?」   他的助手转过身来,漂亮的脸蛋上露出冰冷又精明的笑容。「别抱怨你的人民不懂规矩啦,先生,正义掌握在当权者的手中,这在世界各国都是不变的真理。说到规矩,」她停了一下,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文件。「我倒是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沃格特接过来,只看了一页就不再翻下去。他点燃一根雪茄烟,把文件随手丢在桌面上。「苏埃伦·曼德小姐,」他冷冰冰地说道,「你知道你的发现意味着什么吗?」   苏埃伦挺了挺肩膀,长久的站姿导致她的肌肉有些酸痛。她盯着州长先生,准备听听他的回答。   沃格特州长向后靠在椅背上,光影刚好遮住他的眼睛。他的唇部线条很刚硬,用选民的话来说,那意味着他们拥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他的鼻线又挺又直,有种希腊人的美感,尼秀斯在两年曾经打断过它,但显然,它又被整形医师完美地接了回来。   「还有几个月就开始选举了,作为我的竞选助手,你认为在这个时候向公众发表声明,说我曾经向法庭提供过错误的证词,并导致一名可能无辜的犯罪嫌疑人被判有罪。这样的行为合适吗?」   苏埃伦平静地望着他,细长方形的黑框眼镜稍稍帮这位纽约知名的辩护人降低了些咄咄逼人的气势,但是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她高傲又自负的性格。「州长先生,」她双手扶在办公桌的边缘,身体略向前倾。这是她面对陪审团时的惯用动作,她始终认为,这样的姿势更有助于双方有效沟通。「我们正在讨论的是两个人的名誉与自由的题,这不仅关系到林纳斯·安吉尔先生的一生,同时也关系到另外一个人的清白。很难想象一个以正直、清廉著称的州长会对此无动于衷。」   「那么你希望我怎么样?」州长从阴影中晃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他最得力和最信任的助手。他希望不用到「曾经」这个词,因为他舍不得让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士早早离开人世。但她最好能够了解到自己的立场,否则,他也无法承诺她的意外保险金不会在近期被人领用。   苏埃伦很快就从沃格特的眼睛中读出了冷漠的杀意。她打了个激灵,犹如在冬天掉进密西西比河,从头到脚都沁出一股彻骨的寒意。她慢慢直起身,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政治掮客那么简单。「沃格特先生,」她迟疑地开口,「你要明白,我只是尽一个律师应尽的责任罢了。」   「这我明白。但是有的时候,事业心过盛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沃格特掐掉雪茄烟,将桌上的文件送入脚边的碎纸机。随着一阵嗡嗡地震动,苏埃伦精心准备的翻案材料变成垃圾。那是她在办理另一桩刑事案时无意谏发现的,犯罪嫌疑人发誓说案发那天晚上他正独自一人在河边喝酒,他还不小心把酒洒在了长相酷似沃格特州长的路人身上,如果他们能找到那个男人,就证明他没有撒谎。而这个时间,按照林纳斯案件中的证词,州长大人应该正在几个街区以外的现场目睹林斯奸杀女性。   苏埃伦眼睁睁看着沃格特将两个人的命运转折机会剿灭,却不敢再为此置喙什么。「为正义而战」吗?哼,有些时候,人们并不像他们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勇敢。   沃格特处理完垃圾,对他可怜的助手笑了笑。他的笑容中时常带着某些令人感到被保护着的男性魅力,但也只有处于他这样的地位,他这样的身份,才能笑出这样一种类似于强者的温柔。「苏埃伦,这件事我们就当它没发生过。为了对你即将失败的案件表示歉意,中午我请你吃饭,如何?」   苏埃伦僵硬地摇摇头。她并不想让一顿无意义的大餐搞得自己胃疼。好在她的办公室里还有几块巧克力,可以暂时帮她放松一下心情。她不禁又想起林纳斯那双毫无畏惧的眼。究竟要多么强悍的神经,才能支撑住一个人在「沼泽之底」的生活?   如果苏埃伦·曼德小姐事先知道林纳斯过往的话,也许就不会这么自责。林纳斯虽然在这个案件中无辜,但绝非无罪。一个有罪的人却作为被陷害的无辜者关进监狱,这无疑是对美国司法制度的一种讽刺。苏埃伦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州长的办公室,没留意到身后的人表情比她更为复杂。   沃格特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抽出铅笔在信笺纸上画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天使,一个白翅膀,一个黑翅膀,并且在画的右侧标上「天使家族」字样。却不知其中那黑色的天使,是否就是指「无恶不作」的林纳斯。   而这会儿林纳斯在干什么呢?他正在为「为生存而战」还是「为荣誉而战」的两选题烦恼着。同时困扰他的还有,诺兰已经明确地表示,为了有朝一日不再受兰斯洛特的威胁,他决定接受这位黑手党党魁的提议,开始学习一切必要的知识和格斗技巧,为亲手打败兰斯洛特做准备。   「可是我们现在不是应该考虑如何安全地离开而不被发现吗?」林纳斯不解地问,「而且你不是很想离开美国去过平静的生活?」   诺兰合起书,重重地剜了他眼。「就算我们能离开这栋别墅,难道你以为兰斯洛特那个家伙会轻易放手吗?如果不变得比他更强,怎么才能拥有平静的生活?……何况我看你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最后一句话带着浓浓的酸味,像是吃了几箩筐的青柠檬。   「谁说的!」林纳斯拍拍胸脯,「只要儿子你说一句话,就没有我办不到的。」   「也包括杀了我吗?」兰斯洛特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两个人一跳。诺兰皱起眉,立刻表现出敌意。「偷听别人说话是没有教养的行为。」   「哦?」兰斯洛特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睛,向四周看了看。「可我听说,这是我的私人别墅。难道在自己家里进入一个没有关门的房间还需要敲门吗?」   林纳斯看着他,指节掰得嘎嘎响。他摆出一脸凶恶的表情。「我说兰斯洛特,关于前几天的账,我们是不是应该清算一下?」   「算账?」兰斯洛特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没错,林纳斯,想不到我们都想到一块去了。」他从身后变出一沓文件,厚厚的全是账单。「你一共欠我257万8千美元,零头就算了,是不是准备现在还?」   第八章   林纳斯僵住脸。「放屁!老子怎么会欠你钱!」   「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林纳斯。」兰斯洛特好心地把账单一张张念给他听。「你瞧,为了追上玛丽女王二号,我花10万美元租了那架直升飞机,又额外付了5万美元包下船上的贵宾房跟监控室。你打坏了船舱中的监控设备,赔偿金却是由我来付的。后来为了从津泽手中救下你,我雇用了世界上最贵的情报专家,我为你垫付医药费手术费住院费,再加上为处理那变态家伙的善后事宜而花钱疏通关系,压制新闻报道,你知道这一共花了我多少钱?」他扬扬手中的账单,看起来似乎也很遗憾。「林纳斯,买你简直比买一头中国的大熊猫都贵。」   林纳斯登时气炸了肺。「老子又没求你去追捕我,你花那些钱管我什么事!再说那些钱加起来也他妈的超不过50万,就算是敲诈也该换个可信点的数字。」   「啧啧啧,我理解你的情绪,林纳斯,但这是事实。」兰斯洛特一摊手,态度好得像是个客客气气的公务员。「你大概还不知道,津泽弄坏的那架直升飞机光修理费就要花掉我至少两百万美金。如果当初你们不偷它的话,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什么?」林纳斯跳起来。「如果当初不是你这家伙穷追不舍又不守信用的话,老子怎么会冒险去偷直升飞机,还落在那个变态家伙的手里?!说起来我们倒真是该好好算算这笔账。」   「好哇。」兰斯洛特笑眯眯地看着林纳斯,那对绿宝石一样的眼睛里闪动着愤怒的光,像极了发怒的小豹子,让人心里忍不住产生一阵痒痒的冲动。他想起前几天的激烈性爱,觉得此刻的林纳斯充满莽撞又脆弱的性感,只要轻轻伸出手去,就能摸到他那颗色厉内荏的心。「不过亲爱的甜心,我记得你偷直升飞机落跑的原因恐怕是因为做贼心虚吧?」   林纳斯的心脏突地颤动了一下。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兰斯洛特前日给他的选择——要么在小弟弟上纹身,要么被上。说实话,兰斯洛特的滋味不错,比起他以往所经历过的任何男女而言,这个人的身体可说得上是绝品。虽然船上那夜他的精神处在不受控制状态,但记忆却是没有丝毫折损的。那个紧室又火热的空间有多么曼妙销魂,大概只有他这个使用过的人才知道。   「不要跟他废话了林纳斯。」诺兰再也看不下去兰斯洛特捉弄林纳斯的得意表情,冷冰冰地开口打断两个人的债务纠纷。「两百多万也没什么了不起,我们还他。」   林纳斯看着面无表情的儿子,张大嘴。「可、可是诺兰,我们的钱都损失在路上了。」   「难道你不懂得再赚吗?」诺兰生气地在林纳斯胸膛上捶了一拳。这个人的胸膛很厚实,也很温暖。就像是冬天取暖用的火炉,虽然明知靠得太近会把自己灼伤,却还是让人忍不住留连它的温度。「况且,兰斯洛特会给我们宽限的时间的,不是吗?」」他挑衅似的看了兰斯洛特一眼,「我想,尊贵如一党之魁,总不至于要我们父子卖身还债才是。」   「那当然不会。」兰斯洛特苦笑着摸摸鼻子,诺兰这个小家伙还真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要不是林纳斯的脾气太难以驯服,他还真想连哄带骗地把这家伙搞上床。不过现在看来是时机未到,自从前天一役,林纳斯已经对他充满了戒心,现在除了打架,他根本不给他机会近身。   「这样吧林纳斯,」他眼眸转,想到一个好主意。「从今天起,你担任我的陪练,只要你能在一对一的较量中打败我,我就每次免你10万美元的债务。如果你能次次都打赢我的话,那么要不了1个月,你就能无债一身轻了。怎么样?」   「不要答应他!」诺兰直觉地警告林纳斯,这一定是一个圈套。虽然他还不清楚圈套的内容是什么,但兰斯洛特这个人狡猾透顶,又怎么会做于己无益的事?   林纳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你该不会又像上回一样言而无信吧?」他嘲讽地提醒兰斯洛特愿赌不服输的恶劣信用。「如果我赢了以后你又找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来推脱的话,我可是半点好处也没有。」   「关于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兰斯洛特露出牲畜无害的笑容。「因为你根本没有打败我的能耐。」   「我没有打败你的能耐?」林纳斯不屑地啐了一口,眼睛里全是跃跃欲试的凶光。「兰斯洛特,难道你忘了上次的赌局是输在了谁的手上?」   「可这次不一样。」兰斯洛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眼角嘴角中噙着的全是志在必得的微笑。「林纳斯,论起拳脚功夫,纽约州还从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也包括那个金狐和狼吗?」诺兰立刻就想起那两个神秘莫测的人物。自从回到纽约,他只见过他们一面。   「那也要试过才知道。」兰斯洛特循循善诱地教导诺兰。「我从不低估敌人,但更不低估自己。你以后若想超过我,这一条做人原则可千万记住了。」   诺兰冷哼一声,偏过头。林纳斯看看他们俩,突然问:「那如果我输了又怎样?」   兰斯洛特吁了一口气,好像终于等到林纳斯问正题。「很高兴你能这么问,亲爱的,」他把手上的账单扔到一边,松了松喉间领带。「如果你输了,自然是随我处置,咱们老规矩不变。」   「林纳斯!」诺兰拉住林纳斯的手腕,希望他不要接受。但是林纳斯却安抚地拍拍他的脑袋,露出骄傲又自信的笑容。「嘿,兰斯洛特,你大概不知道吧,我林纳斯在整个东海岸也是从未遇到过对手的。你这混蛋就等着挨揍吧。」   ***   尼秀斯是绝对不崇尚武力的,这跟他的身体状况有关。虽然出自同一母体,但相比于健康的兄弟,刚出生时的他就像孱弱的小白鼠一样需要最精心的呵护才能存活。权衡之下,当时急于逃难的安吉尔夫妇决定将健康的阿里安托付给他人照看。但待到他们摆脱困境想要找回阿里安的时候,这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孩子已经随他的托管人一起消失在茫茫人海。这些年来,安吉尔夫妇始终没放弃过寻找另一个儿子,只可惜,直到他们去世也没能达成这个微小的心愿。   这也就是为什么两年前当尼秀斯刚刚得知林纳斯就是自己的兄弟,而这个兄弟已经因为奥普尔的证词被判处终生监禁时,他会冲动地打断情人的鼻子。   他站在训练场的外围,静静地观看里面激烈的打斗。如果把林纳斯形容为一头健壮凶悍的美洲豹,那么兰斯洛特无疑是这头豹子的强劲对手。他轻轻扯开嘴角,似乎终于有些明白奥普尔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地把林纳斯弄出来。他拨打了一个电话。「奥普尔,告诉我,你究竟跟兰斯洛特那家伙达成了什么协议?」   沃格特停下手中的工作,知道这件事再也瞒不了尼秀斯。他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电视台正在播放有关州长竞选的节日。人们纷纷对政治侃侃而谈,仿佛那本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尼秀斯,你该知道,爱情是个很难经受考验的东西。当我们可以用利益去换取爱情,我们决不该吝啬。但是当政治需要我们为了某种利益牺牲爱情的时候,很多事就会变得不那么确定。」   「所以你就把林纳斯送出转移兰斯洛特的兴趣?奥普尔,我得承认,你对爱情的『忠贞』程度出乎我的意料。」   「别这么说,尼秀斯。」沃格特解开衬衫袖口处的扣子,将电话听筒挪到另外一变。「我不想在你和家族利益之间做选择。如果兰斯洛特真的提出以你为交换对象的话,我会非常为难。我正在努力建设我们的未来,你明白吗?」   尼秀斯挂断电话。奥普尔的爱情很理性,但有时现实得令人恶心。现在,他再也没有心思去见林纳斯了,也许这种时候只有酒精才能让人清醒。   林纳斯再次挥出重重的一拳。在他以往的生命里,自由和性永远比任何事重要,当然后来又加上了他的儿子诺兰。可是现在,他觉得也许维护男子汉的尊严才是第一要务,无论如何他也决不能输给一个看起来根本没在使力的可恶对手。   只可惜他的期待又一次落空了。不知什么原因,兰斯洛特只要伸出手掌那么轻轻一带,他的力道就不知被牵到了何方。就算偶尔打到这个人身上,触手也总是软绵绵的,像是被棉花包果裹着的弹簧,要是用力过猛还有可能因为反弹回来的劲道而受伤。   「还不认输吗?亲爱的林纳斯。」兰斯洛特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欣赏着林纳斯的狼狈象。「我说过,整个纽约州还没有人打赢过我,难道你只当我是在吹牛?」   操!林纳斯听了这话猛地撑起身,再一次充满干劲儿地发起今天的第二十一轮攻击。   诺兰在一旁看得直摇头。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也没办法相信兰斯洛特竟然可以把林纳斯耍得团团转。可是这又有些说不通,如果他真的那么厉害的话,在玛丽女王二号上怎么还会被林纳斯强奸?(当然,如果诺兰知道那是因为兰斯洛特自己也下了药导致林纳斯兽性大发蛮力无穷的话,大概就不会这么疑惑了。)这到底是什么功夫?他忍不住猜想,难道是魔术吗?   「那是太极。」突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吓了诺兰一跳,回过头去,只见金狐和他的情人正兴致勃勃地观看战局。   「我又没问你。」诺兰忍不住打击金狐的积极性。   「没关系,我只是在义务性地弘扬民族文化。」金狐笑弯了眼,显然美国的平淡生活很让他满意。他指着兰斯洛特的身形不断做出解释,直到林纳斯终于力竭而倒大呼有诈,才接过情人体贴递上的矿泉水喘口气。「所以中国功夫就是这么神奇。」他骄傲地仰起下巴。「小家伙,要不要跟我学?」   「你愿意教我?」诺兰惊诧。   「我只想帮你得到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金狐奸诈地眨眨眼睛。「否则可怜的安吉尔先生就永远只能是别人的盘中餐了。」   诺兰冷冷地看着兰斯洛特走上前去拉起林纳斯,得意洋洋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后又被粗鲁地推开,立刻果断而坚决地做出选择。   可结果兰斯洛特的如意算盘还是未能成行。他只不过是出去处理件小麻烦的功夫,竟然在回程的路上遭到炮火猛烈的攻击。要不是叛徒的尸体已经被绑架者扔到他面前,他还真不知道他的「猎犬」他妈的不忠到这种程度。他丢下枪,向十几支轻机枪的主人弃械投降。   绑架者给他戴上头套,塞进一辆福特车的后备箱里扬长而去。现场遗留下来的尸体和千疮百孔的林肯车被随后而来的货柜车运走。一辆洒水车慢慢驶来,片刻之后,现场一片洁净。   ***   托尔曼一生都在致力于向人们传输他的信仰。这种信仰可能有些不同于其他的教派,并且不为政府所认同,但无论如何,他和他的信徒们总是默默地在为实现那伟大的目标而努力着。追求真理的过程是孤独而痛苦的,但若在这承受这种痛苦的同时还要面对财务匮乏的困境,那就未免有点自欺欺人了。所以他选择了兰斯洛特·博林布鲁克这个优秀的候选人来资助他的事业。他让人给兰斯洛特各了个座,扯掉他头上的黑布。   「嘿,博林布鲁克先生,你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兰斯洛特睁开眼睛,将目光锁定眼前这个棕发的中年男人。「你是他们头儿?」他四下看了看,偌大的空间里回荡着声音震动的余波,从周围的情况看,这该是一间废弃的工厂。   托尔曼点了点头,示意持枪的信徒撤得稍微远一点。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是十分注意礼仪和修养的。「我是托尔曼。托尔曼·塞克。也许你曾经听说过我,但那大概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的确,」兰斯洛特苦笑。托尔曼俱乐部,那个传说中的绑架集团?遇上了他们,真不知他的运气是太好还是太坏。他稍微活动了—下手脚,四肢的关节隐隐发麻,看来福特那种小车果然不适合高个子来乘坐。「你想要多少?」   「你倒是很爽快。」托尔曼微笑了一下。以他的年纪来说,他的相貌和身材保持得算是相当不错,他的声音温润低沉,暗含着某种魔力,总是能让那些信徒们虔诚地按着他设计的路线走。「博林布鲁克先生,我的目的并不只是钱。如果你能够理解我们的信仰,相信我们沟通起来会更加方便。」   「可我讨厌信仰。」兰斯洛特轻轻勾起嘴角。「托尔曼·塞克先生,如果你是想从我这搞到钱,我也许可以帮上忙。但是如果你有其他什么目的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工夫。」   托尔曼大笑起来,好像他早就料到兰斯洛特会这么说。他脱掉黑色镶金丝边的外袍,露出里面赤裸的纹着诡异图腾的胸膛。他一挥手,所有的信徒们都扯开上衣,自豪地展露出纹着同样花纹的前胸。兰斯洛特转转眼睛,所以说他讨厌信仰,因为越是虔诚地相信着自己的理想的人,就越是难以应付。「好吧,」他举起手,「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   《摩西十诫》中说,如果一个人打了你的左脸,那么你最好也把右脸凑上去给他揍。林纳斯一直认为这样的想法必定是疯了。所以他准备好了陷阱和绳索,准备在兰斯洛特前来履行赌约的时候给他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可是直到深夜,他也没能等到那头狡猾的猎物。他烦躁地来回踱了踱,决定溜出去会会那些久违了的漂亮姑娘。   他来到一家地下舞厅,叫了不少洒。他在狂舞的人群中寻找同样寂寞的行者,碧绿的眼睛像狼一样,越是昏暗的灯光,就越能凸显出这种夜狩动物的优势。   不一会儿,他就找到了适合的对象。他对一位肤色亮泽的黑发美女露出笑容,那女人也对他笑了笑,充满诱惑地用眼角瞄了瞄后门的方向。他了然地跟了过去,边走边欣赏那女人走路的曼妙身姿。不料刚一出门,他就被人用一把枪顶在了墙上。   「脱裤子!」暗算者阴森森地命令道。   「开什么玩笑?」林纳斯仰着头,他的下巴被枪硌得生疼。不过从声音上他可以断定暗算者是一个年轻的小妞。「就算你不用枪顶着我,我也一样会脱裤子的。你干吗那么心急?」   「哼,果然是一条色狼。」持枪的女孩用力将枪口朝上顶了顶,抽出几张钞票打发那黑发女人离开。「如果不是因为你金发碧眼,我根本不会想碰你一下。现在,把裤子脱掉。」   林纳斯沉默了一会儿。「嘿,这可真是刺激。小妞,你是要强奸我吗?」   「不错。如果你敢耍花样的话,我会打爆你的卵蛋。」   一阵大风吹散城市上空的云团,林纳斯盯着头顶的夜空,觉得今晚的星光出奇的明亮。他微笑起来,配合地解开裤子拉链。「好吧小妞,不过如果你要我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的话,可得主动一点。」   女孩没有吱声,可不一会儿,一个温润狭窄的空间就包裹住了林纳斯的**,女孩一条腿缠在他的腰上,努力地律动起来。激情过后,林纳斯只觉脖子上一痛,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女孩踢了踢他的脸,他没有动,直到听得那女孩的脚步声走远,他才一个骨碌跳了起来,吹着口哨朝原路返回。   偶尔能有那么一次如此刺激的艳遇还真是有趣,不是吗?   ***   托尔曼和兰斯洛特的谈判持续了两个小时,如果托尔曼托知道兰斯洛特早在上中学的时候就是辩论队的队长,他一定不会浪费时间跟这样一个难缠的对手周旋。他拿起兰斯洛特的手机,企图打给他的助手,可他紧接着就失望地发现,兰斯洛特的手机里甚至连一个电话号码都没有储存。「这是怎么回事?」他把手机递到肉票面前。「林布鲁克先生,难道你的手机是用来当装饰品的吗?」   「我很抱歉。」兰斯洛特耸肩。「自从听说手机的辐射可能导致脑癌,我就把接打电话的工作都交给保镖了。你知道,我这个人一直十分注重健康的生活方式。」   托尔曼无言以对。他突然明白了这个纽约州教父为什么能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一个人能做到像他这样滴水不漏还真是不容易。「好吧,博林布鲁克先生,我现在需要联系你的家里人,告诉他们你今晚不回家。我应该找谁?」   兰斯洛特报了一个号码。「如果我是你,塞克先生,」他望着托尔曼的眼睛礼貌地建议道。「我就不会做绑架纽约州教父这样的蠢事。你可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   托尔曼一边拨打电话一边微笑,仿佛兰斯洛特问了个蠢问题。   「你怎么会这么想?博林布鲁克先生。如果你同意我的合作计划的话,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如果你拒绝,那么就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你失踪在何方。」他像个优雅的绅士那样对他眨了一下眼睛。「我们的手段一向很完美,关于这一点请你放心。」   ***   金狐接到兰斯洛特的电话多少有些意外,但是当他听到这位教父对他不同寻常的称呼时,他立刻警觉到这其中必定出了什么问题。他撂下电话,叫醒身边的爱人。「看来兰斯洛特出事了,我们得去救他。」   「为什么?」半个小时之后,诺兰对深夜来访的金狐和狼提出疑问。「如果他死了,我们正好可以获得自由。这样不是很好?」   「你那样想不对。」金狐摇了摇头。「兰斯洛特是我和狼的保护伞,如果他死了,我们就会遭殃。」   「可那是你们的事。」诺兰气愤地别过头,兰斯洛特对林纳斯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怎么还能指望他丢下嫌隙去救他。「等林纳斯一回来我们就走,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金狐和狼对视了一眼,同时感觉到小孩子果然是任性的动物。幸好这时任性的大人也回来了。虽然同样是恶劣的性格,但身为父亲,林纳斯总要多考虑一点秩序的重要性。「所以你们认为我应该为了维护纽约州的稳定而做出努力?」林纳斯揉了揉淤青的脖子。「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伟大了?还是说你们打算选我当总统?」   「林纳斯,趁这个机会我们离开吧。」诺兰凑过来牵住他的手,却敏锐地闻到他身上不同寻常的香水味。他脸色一变,「你刚才干什么了?」   林纳斯尴尬地抓抓头发,他总不能告诉儿子说自己刚刚被不明身份的女人「强奸」。   「安吉尔先生,」金狐严肃地向这对父子阐明利害关系。「我和狼都不能公开露面,营救行动必须由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来指挥。现在这里只有你最适合。」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一个必要的理由。」林纳斯想起白天的挫折,心中顿时充满了火气。虽然让那家伙死在别人手里多少有些让他心有不甘,但是要说去营救的话,他实在想不出这会给他带来任何的利益。   金狐露出微笑。他的娃娃脸时常令他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小,这常常给人造成错觉,让人觉得拥有这样一张天使面孔的人所说的一切都必定真实可靠。他抛给林纳斯一个非常诱人的诱饵。「林纳斯·安吉尔先生,难道你不想把失败的耻辱扳回来吗?如果跟我们一起行动的话,我保证在事成之后教给你一个能令兰斯洛特永无翻身之日的好方法。」   林纳斯立刻一口答应。诺兰生气地跑上楼。可是没过多久他又别扭地抱着电子仪器走下来。「别那么看着我!我只是不想让那个可恶的家伙带着对我的蔑视心情离开人世罢了……况且我们还欠他的债没有还。」   金狐搂住他的肩膀表示理解。每个人做事都需要一些理由,虽然有时候这些理由的价值仅仅在于让人在说出决定的时候显得更加理直气壮一些。   第九章   世界上从来不存在完美的谋杀案,绑架也是一样。拥有丰富的追踪与反追踪经验的林纳斯他们很快就在兰斯洛特的车队常走的路线上发现了不同寻常的痕迹。他们仔细察看每一处弹痕,分析绑架者的手法和可能的逃跑方向。诺兰坐在路边的基石上,通过网路迅速侵入城市交通管理系统,调看当日有无异常情况发生的记录。   金狐蹲在他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上的数字,突然说,「我有个朋友,也是计算机方面的高手。不过他从没有想到过要利用它来救人。」   诺兰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退出系统。「计算机对我来说只是个游戏。林纳斯在的时候,我很少需要靠它来打发时间。」   「哦,那你找到什么了吗?」   「没有。只是清洁车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来做打扫。」   清洁车?三个同属犬科食肉型动物的大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确定已经找到了这个案件的突破口。他们迅速行动起来。到了凌晨4点半的时候,托尔曼的老巢已经毫无悬念地暴露在他们眼前。   「诺兰留在外面接应,我们进去摸一摸。」林纳斯抽出锯齿形的军刀下达指示。金狐和狼分别带上面具,对他竖起大拇指做了个遵命的表示。   「我会切断这里所有的监控和通讯线路,如果你们进去15分钟没有反应,我就通知沃格特。」诺兰冷静地取出工具,将钳子的锋利部位搭在缆线上。他看着一身夜行打扮的林纳斯,不知为什么感到有心酸。「小心点。」   林纳斯点点头,在儿子的前额上狠亲了一口。「诺兰,你该相信我。难道你忘了,我们父子合作还从未失手过。」他又用眼角瞟了瞟金狐二人,露出懒洋洋的嘲讽笑容。「不过跟这两个连真面目都不敢露的笨蛋一齐行动可就难说了。」   金狐和狼闻言耸耸肩,眼睛里均流露出无奈的神情。他们打了个手势,率先跃入仓库外墙。随着一声闷哼,守夜的托尔曼信徒被轻松解决掉一个。   林纳斯把刀身咬在嘴里,转身朝另一个入口跑去。他们得赶在绑架者觉醒之前找到兰斯洛特,否则被撕了票的教父可就没那么有趣了。他像只灵巧的猫一样攀上仓库二楼的窗户,用刀尖轻轻撬开窗锁,一个闪身跳了进去。仓库里面静悄悄的,每发出一丁点儿声音都会引来空旷的回响。林纳斯摒住呼吸,朝着有昏黄灯光的方向摸去。   托尔曼曾经绑架过很多人,这些人中不乏富豪、商界精英,甚至黑帮老大。但是还从没有一人能像兰斯洛特这样,敢于在绑匪的虎视眈耽下安然入眠。他烦躁地点燃一棵烟,想不出还有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说服这个人改变主意。其实他的要求很简单,他已经厌倦了被警察追着跑的生活,想稳定下来在兰斯洛特的组织中慢慢将俱乐部漂白。他了解到兰斯洛特与州长大人关系密切,本想以此为筹码要挟兰斯洛特屈服,谁知肉票先生不但根本不在意这种不痛不痒的威胁,甚至还在他拿出照片证据的时候夸张地打了个哈欠。   托尔曼不禁感到后悔。如果他选择的是绑架沃格特的话,不知道州长先生会不会考虑到政治前途而答应他的请求。可是如果他真那样做的话,一旦被拒绝怎么办?难道他必须杀掉州长以绝后患吗?他把烟蒂扔到地上碾了碾,决定给兰斯洛特最后一次机会。   林纳斯在靠近目标房间的时候听到脚步声,迅速抓住头顶的管线朝上一荡。待到两个巡查的人走近,他突然施出一个倒挂金钩,挥动军刀将来人的喉咙斩断。他揪住两具尸体的头发,慢慢将他们挪到墙边靠稳,直到整个空间再次恢复平寂,才跳下来检查这两人的随身物品。   片刻之后,他听了听楼下的动静,想到一个好主意。   托尔曼从小在农庄长大,所以他对于来自野兽的威胁有一种近乎直觉的敏锐。当他踏出房间,听到空旷的仓库里只回荡着他一个人沙沙的脚步声时,突然感到一阵深切的恐惧。他情不自禁地往回缩了缩。等到他压制住内心的疑惧再次走出房间时,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已经暗暗地消失了。   他皱了皱眉,决定跟守夜的信徒们联系一下。然而还没等他打开对讲机,仓库中突然传出「嘭、嘭」两声巨响,震得连地面上积攒已久的灰尘都漂浮起来,呛得人睁不开眼睛。托尔曼大怒。「这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他从三楼往下看。   巨响惊醒了所有的信徒,人们纷纷抄起家伙跑了出来。待到尘雾消散,暴露在人们视线中的是两具守夜人的尸体以及刚刚跑到场地中间还来不及躲藏的狼狐二人。金狐忍不住咒骂了一句,朝托尔曼所处的方向比了下中指。托尔曼指着他们大喊,「干掉他们,不能让他们跑掉一个!」   子弹上膛、开栓、射击的声音立刻密集响起,托尔曼不再耽搁,拔脚朝兰斯特的囚所跑去。他闪进一间没有亮灯的房间,绑在椅子上的人早就醒了,此刻正睁大眼睛饶有兴味地看看他。「你倒是好手段啊博林布鲁克先生,」托尔曼咬着牙冷笑。「竟然能把你的人引到这里来!我还真是小看了你那帮『忠犬』。」   兰斯洛特摇摇头,脸上流露出不无遗憾的神情。「这你就错了,塞克先生。如果此刻真的有人摸到这来,那一定不是我那群笨狗所能干出来的。其实你应该知道,这才是最令我伤心的。」   「那外面的人是谁?」托尔曼抽出手枪,「别告诉我他们是带着霰弹枪来偷废品的小贼。」   「可我并没打算那样说。」兰斯洛特委屈地耸耸肩,盯着托尔曼的身后绽开微笑。「不过塞克先生,如果你现在回过头去看看,说不定就可以马上知道来者是谁。」   托尔曼全身一僵,感觉冰冷的气息已经拂到后颈的汗毛。他举起枪,对准兰斯洛特的脑袋。「告诉我后面的人放下武器!」   兰斯洛特慵懒地笑笑。「你在开玩笑吗塞克先生?如果我能指挥得动这个人,就用不着费那么大劲儿去当驯兽师了。」他端正一下坐姿,尽量将脊背挺直。「来吧,朝我脑门上打。我听说人被子弹打穿头骨还能生存的几率非常小,我想试试自己有没有机会创造奇迹。」   「你他妈哪来那么多废话?!」站在托尔曼身后的林纳斯忍不住开口大骂。尸体被扔下去的时候他正好处在托尔曼的正下方,金狐那个「操」的手势本来是对他做的,只可惜托尔曼看不到二楼的情况,否则他就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将「尾巴」带到这个房间来。「一句话,放下枪,饶你不死。」   「我凭什么相信你?」托尔曼不敢回头。   「你可以不相信我。」林纳斯毫不在乎地把玩军刀。「反正老子只管救人,不问死活。」   托尔曼咬咬牙,汗水滴落下来。外面的枪声似乎已渐渐停止,不知道双方的交战情况是好是坏。阿拉伯人喜欢把食指叫做魔鬼,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他的魔鬼此刻正驻扎在扳机上,无论是松还是扣,都有可能给他带来不祥的命运。「博林布鲁克先生,你能向我做出保证吗?」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兰斯洛特严肃地点了点头。   「那么,告诉你的人撤到门外去。」   兰斯洛特看看林纳斯,他喜欢「他的人」这个定语。「我说亲爱的,你一定也不愿意见到我脑袋开花吧?」   「那你可就错了,」林纳斯开心地笑了起来,「事实上我就是来欣赏绑匪撕票的。说真的,我还从没这么期待过。」   兰斯洛特闻言叹了口气,对托尔曼摆出个无奈的表情。这时,外面隐隐地传来几声枪响,林纳斯看看表,对托尔曼·塞克下最后通牒。「喂!老子再给你lO秒钟,lO秒钟后你可以选择开枪,我们来比一比看谁的手快。10、9、8……」   托尔曼的手心禁不住沁出汗来。肾上腺素不停地分泌,激得他的心脏一阵剧烈的收缩。他稍稍垂低枪口,突然猛地一回身想打爆身后那人的头,可没等他的子弹出膛,林纳斯的军刀已经利落地斩断他的手腕。他痛苦地倒在地上,暗红的鲜血喷得到处都是。林纳斯靠过去踩住他的胸膛,拉开外袍仔细看了看那象征异教的纹身,然后得意地露出笑脸。「看来你的信仰也没给你带来多大好处嘛。什么托尔曼俱乐部,美国警察竟然抓不住你们,还真是蠢得够呛。」他挥动刀锋,将这个可怜人钉在地上。   「现在我该怎么处理你呢?」他回过身来看兰斯洛特,想不出究竟有什么方法能叫这个人永世不得翻身。「嘿,如果我现在宰了你了话,难道你的那些小狗还能把我当成嫌犯全球追捕吗?   兰斯洛特遗憾地摇摇头。「你错了,林纳斯。事实上我早就下了命令,不论我将来因任何原因蒙主召唤,都一定要把你和诺兰带在身边。所以你以后最好注意保护我不受伤害,而不是整天琢磨着怎么从我身边逃走。」   「……操!」林纳斯啐了一口,一刀砍断兰斯洛特身上的绳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林纳斯!」兰斯洛特叫住这头金发的猛兽。破晓前的黯淡星光透过玻璃窗打在这位冷酷教父的脸上,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此刻浮动的却是比安大略湖的湖水还要深沉的笑意。「那个,怎么说呢,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可惜回答他的是林纳斯的一记白眼和响声巨大的踹门动作。   ***   法律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她本来应该是个严肃正经古板乏味的老修女,可是现实中她却常常做出一些荒诞不经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比如说一条根据美国法律被禁的汉堡包广告,也许你会张大了嘴说「什么,它被禁仅仅是因为镜头中没有蔬菜?这简直太滑稽了!」但请别怀疑,真相往往就是如此简单。   所以当一个人没有因为私减武器、偷渡出境甚至黑帮械斗(这只是后来政府针对托尔曼俱乐部被歼事件对外公布的说法)被警察聆讯,反而是因为一桩莫名其妙的谋杀案而被卷入司法程序时,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林纳斯老老实实地举起双手,跟随警察上了车。他透过车窗看看震惊的兰斯洛特和诺兰,突然笑得相当无奈。「我现在发现其实信仰挺有用处,至少它能让你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一个可以指责和询问的对象。」   警察发动了车子,留下来的人们甚至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那金属制的铁马就已经追不及待地消失在人们面前。这时的朝阳才刚刚擦亮半边天,兰斯洛特的衬衫上还沁着昨夜的血味和汗。诺兰抱紧他心爱的电子设备,时光好像回到两年前,那时的林纳斯也是这样被带走,再也没回来。   「兰斯洛特,」诺兰抬起头,他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像是一片开在雪地上的玫瑰。「林纳斯是为了救你才杀人的,你不能丢下他不管!」兰斯洛特拍拍他的肩膀。虽然还没有和沃格特达成共识,但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托尔曼的事应该很容易解决。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林纳斯并不是因为头一晚的杀戮而获罪,他被指控的罪名是——在当夜与一名黑发女子发生性关系后将其杀害并弃尸于酒吧的后巷。经过比对,该作案手法与两年前他被判有罪时使用的完全一致。   陪审团会说什么?   兰斯洛特迅速组织了包括苏埃伦·曼德在内的庞大律师团。他不能再让林纳斯回到沼泽之底那个地方,那里是地狱。「有机会吗?」他征求苏埃伦的意见。   纽约著名的辩护人摇了摇头,她知道转机在哪,可是她只能装作毫无头绪。「我们还是等**比对结果出来再说吧,如果证实那不是林纳斯·安吉尔先生的,证人的证言就起不了多大作用。」   「那林纳斯的证言呢?」兰斯洛特烦躁地敲了敲桌子。「他不是说没跟那女人干过吗,难道这不顶用?」   苏埃伦仍旧摇头。在酒吧的后巷被一个不知面目的女人强奸?谁会相信这样的鬼话。「博林布鲁克先生,」苏埃伦斟酌着开口。「我所能提的唯一一个建议就是,一旦证实那是林纳斯·安吉尔先生的**,请立刻帮他做精神状况检查。」   「你的意思是?」   「很简单。一个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人应当被关进精神病院。」   「苏埃伦·曼德律师!」兰斯洛特生气地站起来,一脚踢飞了凳子。「我不是请你来告诉我怎么样令林纳斯认罪的,我要你帮他做无罪辩护!」   苏埃伦也站了起来。法律只讲求证据,虽然有时候这会显得有些残酷。「博林布鲁克先生,可惜你代表不了陪审团。如果我是你,我就派人去查查林纳斯·安吉尔先生口中的那所谓持枪女人到底存不存在。」   「你以为我没有这样干吗?」」兰斯洛特叹了口气。「但问题是除了林纳斯,再没有第二个人见过那女人。倒是有不少人看见林纳斯跟那死掉的黑发女人一起进入后巷。」   「博林布鲁克先生,」苏埃伦犹豫了一会儿,「看来我们有必要再去跟林纳斯·安吉尔先生会个面。有些事,需要本人的证实才好。」   ***   警察托尼在看守所干了十五年,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林纳斯这样张狂的罪犯。好吧,在法庭未做出有罪判决之前,也许他该称他为嫌疑犯。他看不惯这个嫌疑犯的轻蔑眼神,那种不屑一顾的轻狂态度好像这里的人渣是警察而不是嫌犯。这令他十分恼火,为了给林纳斯一个教训,他抡起警棍在他肚子上狠狠地戳了几下。   林纳斯没有还手。在警察的地盘上动手还击只有自讨苦吃的份,这一点他在沼泽之底已经学得相当明白。可是当他停止**抬起头来的时候,托尼却被他的眼神吓得双腿打颤。「我只是要告诉你这里的规矩。」他情不自禁地解释。「听着,你被禁止保释。如果想开庭前的子过得安稳的话,就少给我找麻烦。   「为什么我被禁止保释?」林纳斯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慢慢爬起来靠在墙上。「我在为国家服役,我有权享受公民的待遇。」   托尼得意地扬了杨嘴角,这笨蛋大概还不知道他的检控官就是几个月后州长宝座的竞争者之一帕斯卡·托蒂先生。如果他是托蒂,他也不会放过这个足以扳倒现任州长正直光辉形象的机会。任用一个对社会具有极度危险性的罪犯来为政府实现某些台面下的目的,还有什么丑闻是比这更能令民众愤怒并且产生怀疑的?「林纳斯,别以为给政府服役就意味着什么,你看我们这些警察,哪一个不是为政府工作的?可政府给了我们什么?」   ***   苏埃伦端坐在会客室内,回想起上一次会见林纳斯的情景。那时他还在沼泽之底,刚刚推门进来的时候,脸上尽是对社会的嘲弄和不羁。她想起他的眼睛,碧绿如翡翠,那么肆无忌惮地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妓女。这次他会带着怎样的眼神来见她呢?她忍不住猜想。   但是出乎苏埃伦意料的是,林纳斯在见到她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他平静地坐下来,好像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嗨,律师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林纳斯·安吉尔先生,我受兰斯洛特·博林布鲁克先生的委托,担任你的律师团首席辩护律师。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苏埃伦一板一眼地介绍自己。没有谁比她更明白林纳斯此刻的处境了。她刚刚拿到**的DNA比对结果,相似率为99%。如果州长不改变他的证词的话。这案子的成功率几乎为零。」   「你有信仰吗?」   「什么?」   「我是说,这里。」林纳斯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你有没有相信过什么人,或者什么事?」   苏埃伦迷惑地摇摇头。她的父母曾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但到了她这一代,任何祖传的信念都被彻底的颠覆。她讨厌虚无的祈祷,更加憎恨虚伪的社交。她认为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帮她的灵魂得到满足。「怎么,需要我帮你找个牧师来忏悔吗?」   林纳斯大笑起来。——这可真有趣。忏悔?难道他要上断头台了吗?「我说,你是个挺有魅力的小妞,干吗到现在还是单身?」   苏埃伦合上案卷,不太明白林纳斯此刻在想些什么。「安吉尔先生,难道你不觉得我们不该讨论与案件无关的事吗?」   「可我现在只对这个感兴趣。」林纳斯伸伸懒腰,腹部还在隐隐作痛。妈的,托尼那杂种的手还真黑。「不如我们来聊聊人生感悟。」   「你这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安吉尔先生。」苏埃伦扶了扶眼镜。那是她的习惯性动作,有时候即使眼镜没松,她也要把它往上托一托来调整自己的心情。「你离自由只差一步,但这一步能否迈过去,不只靠律师,靠陪审团,还要靠你自己。」   「这我明白。可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就像两年前一样。」   「只要你说的都是真的,法律很少判无辜的人有罪。」苏埃伦一本正经地向林纳斯解释真话的重要性,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是一个多么美丽的谎言。「林纳斯,认真地回答我,你真的遇到那个持枪的女孩吗?」   「怎么,你不相信我?」   「我相不相信并不重要,问题是,虽然我为你挑选了一个不错的陪审团,但得想办法让他们相信这种荒诞的事真实发生过才是关键。而且最重要的疑点是,既然你声称从没跟死者发生过性关系,她的体内怎么会残留你的**?」   「你在开玩笑吗?!」林纳斯瞪大眼睛,「你确定那是我的**而不是别的什么人的?」   苏埃伦抽出一张纸,那上面清楚地表明了科学分析的结果。   「经过法医鉴定,死者体内**的DNA数据与你的相似度高达99%。林纳斯·安吉尔,你倒是说说看,除了你本人以外还有谁能留下这样的……」突然,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不禁令她感到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震惊地看了看林纳斯,那么这件事恐怕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她站起来草草地收拾收拾卷宗,宣布告辞。   第十章   很多人都以为DNA可以代表一切,但是过于依赖现代科学技术所带来的后果就是,人们往往忘了用脑子去分析问题。   苏埃伦来到图书馆,在仔细查阅了所有关于孪生子的研究报告以及隐性精神分裂症的相关学术资料后确定了这样一种假设,那就是——也许外表看起来高贵儒雅的尼秀斯·安吉尔先生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么完美,而处处显得与社会格格不入的林纳斯·安吉尔或许并没有人们象得那么坏。她忍不住踌躇起来,良心和道德感敦促她将新的发现公诸于世,但是州长先生阴冷的眼神却好像就在眼前。每个人在一生当中都会遇到一个棘手的难题,苏埃伦眼下正处在这个十字路口。该选A还是选B?或者什么都不选?   正在这时,苏埃伦的手提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看看来电号码,是州长。「苏埃伦,这个案子你得赢。」沃格特吩咐道,「否则帕斯卡·托蒂那头老狗会咬着我们不放。」   「可是沃格特先生……」苏埃伦试图解释目前的窘境,可州长并没打算给她辩解的机会。「没有可是,苏埃伦。你必须赢,不管用什么方法。我相信你能做到。」   苏埃伦沉默了一会儿。「即使是伤害林纳斯吗?」   「必要的时候,是的。」   「……沃格特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苏埃伦深吸一口气,「尼秀斯先生这两年是否接受过秘密的心理治疗?」   沃格特的声音沉寂下去。显然苏埃伦的问题直白得出乎他的意料。过了很久,州长先生的声音才重新响起。「苏埃伦,我记得我说过,聪明的人最容易早夭。我之所以信任你,重用你,是因为你比那些所谓的聪明人更敏锐,也更明理。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问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对不起。」苏埃伦撂下电话。答案已经很清楚,这是一道必答题,而且选项只有一个。   ***   柏拉图曾说,人就是身上不长羽毛的直立行走的动物。这话也许说得没错。不管人类文明发展到什么地步,有的人只要在身上沾些羽毛,就可以很轻易地变成畜牲。帕斯卡·托蒂就是这样认为。所以他始终坚信,像林纳斯这样穷凶极恶的罪犯应该被直接送上电椅人道毁灭。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一个被判定报复社会程度为A级的罪犯竟然能够离开监狱去执行所谓的「特殊服役」。这准是沃格特那家伙搞的鬼名堂。他打电话给新闻媒体,打算跟记者朋友们谈谈他对这件事的看法。可没想到的是,记者还没来,黑手党倒是首先来登门拜访。   帕斯卡看着兰斯洛特熟络地从他的酒柜里拿出价值几千美元的葡萄酒陈酿,啵地启开,自斟自饮,胃里不由得一阵痛楚的痉挛。「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咬牙切齿地挣开身后的大块头,他可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这个纽约最心狠手辣的男人。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兰斯洛特把水晶酒杯端到鼻子下方陶醉地闻了闻——果然是好酒。「托蒂先生,你可能记性不太好,但是没关系,我这个人一向不吝于帮助别人恢复记忆。」兰斯洛特打了个响指,示意部下将一份文件资料递到帕斯卡面前。   「你瞧那上面是您这年来私人财务情况的全部记录,就连这瓶酒是在哪里买的都记得清清楚楚。如果你记不得的话,不妨参考一下这份文件的第三页第十七项。」   帕斯卡翻开文件,脸色不由变得刷白。黑手党竟然连这么秘密的信息都能搞到,他还有什么隐私可言。「博林布鲁克先生,我们不妨痛快一点,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林纳斯·安吉尔的自由。」   「这不可能。」帕斯卡断然否定。开庭在即,无论是人证、物证都指示林纳斯在劫难逃,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再让他无罪释放?况且,这可是扳倒沃格特的好机会。「博林布鲁克先生,别的条件我可以考虑,但是林纳斯·安吉尔的案件恕我帮不上忙。」   兰斯洛特放下杯子。「哦?托蒂先生,恕我直言。这份资料如果外泄出去的话,别说你与州长宝座无缘,就算是想继续当合法公民,只怕也没有机会。」   「你这是在威胁我?」托蒂冷哼一声。他虽然个头小,但是从来精明能干不畏强权。要不是有财务把柄落在兰斯洛特手中,他的气势还应该更强硬一些。   「随你怎么理解。只是我要提醒你,我的耐心有限,如果我发现林纳斯的处境不妙,也许我会把这份资料直接寄给《纽约时报》也说不定……那么,告辞了。」   直到兰斯洛特离开后五分钟,一个年轻人才从房间里出现。他长得一点也不像他的父亲,除了那双同样透着精明的眼睛。「那就是鼎鼎大名的兰斯洛特·博林布鲁克吗?」他拍拍父亲的肩膀。「只可惜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帕斯卡·托蒂抬起头来看看这个具有多重人格的儿子,不禁又是一阵头痛。「好啦亲爱的,我知道你喜欢挑战,但是博林布鲁克那个人太阴险,我劝你最好不要去惹他。」   「哼。那么关于案件怎么办?你要接受他的条件吗?」   托蒂叹一口气。「有时候适当的屈服意味着更长久的生命力。如果曼德律师能说服林纳斯·安吉尔认罪的话,我们倒是可以跟法官商量轻判。」   「难道从没有人考虑过另一种情况吗?」   「什么?」   「就是那事儿的确不是他干的。」   托蒂大笑。「不是他是谁?林纳斯·安吉尔是个人渣,他的犯罪记录多得可以塞满一抽屉。这样的人,也就博林布鲁克把他当个宝。」   可是林纳斯拒绝认罪。   是的,他承认自己并非好人,可要让他为了不曾犯下过的罪孽俯首认罪,他做不到。所以尽管苏埃伦再三提醒他不要说粗话,在面对帕斯卡·托蒂咄咄逼人的盘问时,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操!」   陪审团唏嘘起来。波兰裔的法官拿起法槌重重地敲了一下,提醒被告注意自己的言行。   兰斯洛特紧紧盯着被告席上的林纳斯,感觉他像一头困兽,尽管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克制自己,但蠢蠢欲动的暴虐因子却在不停地刺激着他的神经,等到紧绷的弦断裂,也许那头饱受辱抑的猛兽就会破笼而出也说不定。   林纳斯顺着他的视线望回来,眼神中藏着很多东西,但更多的,是无所畏惧。兰斯洛特与他对视着,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急,他按住胸口的部位,也许这就是意大利人所讲的「雷击」吧。他从没有爱上过什么人,但如果爱情在人的一生中总该有一回的话,那么他确信此刻他是爱着林纳斯的。   他对林纳斯做了个拇指朝上的手势。林纳斯咧嘴一笑,坦然接受了这样的友善。在野兽的世界里,很多事情都相当简单,当人们以为两头狼是在为争夺地盘而厮打时,也许他们只是在用一种奇特的方式向彼此致敬。   「我从不酗酒。」林纳斯向检控官解释说,「所以也不可能因为醉酒而丧失理智去杀那个女人。」   「那也就是说你是在神志清醒的状态下犯下一桩自己根本没有印象的罪行喽。」帕斯卡·托蒂嘲笑着假设,「也许我们该请求法官大人对你的精神状况做一次检查。」   「我同意,法官大人。」苏埃伦站起来支持控方律师的意见,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法官再次敲了敲法槌,示意双方律师走上前来。「曼德律师,你的当事人到底认不认罪?」   「法官大人,」苏埃伦把一只胳膊搭在法官席的高台上。「我的当事人不打算认罪,这一点确信无疑。可我觉得托蒂律师说的对,如果林纳斯·安吉尔是潜藏性人格分裂话,那么我们有必要对他的精神状况进行一次详细的鉴定。」   「可是我记得你的当事人在两年前被判有罪时没有出现过任何有关精神异常的结论。」法官不赞同的皱皱眉。「托蒂律师的看法呢?」   「我没意见。」帕斯卡·托蒂耸了耸肩。不管怎么样,林纳斯出狱后仍犯下严重罪行这一事实已经足以给沃格特的光辉形象抹黑,至于其他的,则不在他的坚持范围之内。   「那好吧。」法官叹了口气,宣布休庭。   ***   尼秀斯回到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烈性的白酒。他对林纳斯的痛苦感同身受。有时候,他也会感觉到内心有一只狂兽,总是妄想着在他焦躁或者脆弱的时候跳出来,打破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具。从小到大,由于身体不好他总是被医生和父母们教导着要平心静气,不能激动,不能发火,即使发生痛苦的事,也要忍住眼泪不能让自己的情绪震动起来。如果他能够完全忘记自己,成为另一个健康的,强悍得不需要依靠他人照顾的人,那该有多好。   他正这样想着,手中的酒杯突然被人夺去。「奥普尔?」尼秀斯不解地望着自己的伴侣。   沃格特阴沉着脸,他简直为这个任性的情人伤透了脑筋。但是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无奈,一旦爱上了,就再难回头。「尼秀斯,我警告过你,你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你喝酒。」   「可是我上次喝得大醉不也没事吗?我记得我还自己走回了家。」   「那是侥幸。」沃格特拉着爱人的手坐到沙发上。「听我说,尼秀斯。如果你爱我,就答应我再也不要去碰一丁点酒精。」   尼秀斯抽回手。「奥普尔,我有权利选择生活方式……包括死亡。」   沃格特揉揉两眼之间的穴位,想让自己的头痛稍微缓解一下。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什么事能让他束手无策,那就是尼秀斯的固执。「别再为自己的任性找借口了,尼秀斯,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当然。只是你的爱情有点势利罢了。」尼秀斯冷笑。「奥普尔,有时候我甚至希望你从没有大费周章地把林纳斯从监狱里弄出来。你让我欠了你的人情。」   「你欠我的人情可不只一个。」沃格特放下手,认真地看着爱人。「尼秀斯,我知道你不大喜欢我的爱情方式,但是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一直在真心地爱护你,帮助你的。」   ***   美国是一个很有趣的国家,在这里,你可以想办法破坏一个竞选人的名声,却不能以任何方式阻止对手参选。所以尽管沃格特对帕斯卡·托蒂深恶痛绝,却仍然没能阻止他将林纳斯的事情透漏给新闻界。   媒体工作者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像嗅到臭味的苍蝇,成群结队地徘徊在州政府的周围,向每一个工作人员探听这回事的来龙去脉。所幸林纳斯和尼秀斯的兄弟身份尚未公开,不然由此而引起的轩然大波将很可能无法收拾。   沃格特扔掉所有的报纸,给兰斯洛特打了个电话。「我知道你可能提出反对,但是相信苏埃伦已经跟你说了,这件事情要想尽快了结,除非给林纳斯做出隐藏性分裂人格的诊断。还有几个月就有竞选了,各退一步我们大家都会没事。」   「你把被送进精神病院强制治疗叫做没事吗?」兰斯洛特强忍着火气。「我实在搞不懂,帮个女人的身体里怎么会验出林纳斯的**?」   「……怎么,你不相信法医反而相信林纳斯?」   「奥普尔,林纳斯连我的人都敢杀,又怎么会不敢承认杀了那个女孩?」   沃格特沉默了一会儿,他想起林纳斯开心地吻着金钱的笑脸。没错,那个人是不懂得说谎的,或者说,他不屑。「兰斯洛特,现在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听我的,只要让林纳斯在医院里忍受几个月就好了,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让他出去。」   「让我再想想吧。……奥普尔,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我很少这么慌乱。如果换作那个人是尼秀斯,你会怎么做?」   沃格特轻轻地用手指摸了摸桌上的像框。那里面住着一个美丽的金发天使,高傲并且脆弱。「如果是我的话,我就绝不会让他卷入到这种漩涡中来。」   结果,尽管诺兰一再提出反对,林纳斯还是被兰斯洛特他们设计成了一名患有严重潜在型精神分裂症的患者,在被陪审团一致认定有罪的情况下,当庭送往精神病院。   林纳斯愤怒地咆哮起来。他打倒医院派来的身形强壮的护工,不顾一切地朝诺兰跑过来。但是法警们立刻抽出橡皮棍拦住了他的去向,不问青红皂白地在他身上一顿猛抽。林纳斯护着脑袋蜷起来。他从没有恨过这个社会,但是现在,他的心中充满怨恨。   医生和法警们给林纳斯套上精神病人专用的服装(那是专门为攻击型病人设计的,袖子绑在身后的病服,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开着车呼啸而去。   兰斯洛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目睹着一切,头脑中一片空白。他忘不了林纳斯那双燃烧着碧绿火苗的眼睛。那是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对抗的怨毒之火,像是巫师的诅咒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诺兰冲上台阶狠狠地揍了兰斯洛特一拳,兰斯洛特没有躲避。他静静地看着诺兰,唇边不再像以往那样挂着虚伪的微笑。   「兰斯洛特,我几乎相信了你!」诺兰被保镖抱住,苍白的脸像阿尔卑斯山的积雪一样冰冷。「林纳斯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资格发疯的人,但是他没有疯。可现在,你们却亲手把他逼近了崩溃的边缘!」   ***   林纳斯在医院里受到了最细心的对待。但有时,在有的地方,细心其实意味着某种程度的残忍。他被人用皮革镣铐套住四肢,固定在床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医生进来为他做电击治疗。   那是一种难言的痛苦。当高压电波传过他的肉体,破坏他的脑细胞,他的眼前总是会出现一些莫名奇妙的白点。他试图反抗,但是对付精神病人的反抗在医生来说是轻车熟路,他们把他捆得严严实实,扔进四周都是铁笼的房间,然后在铁笼上通上电,每当他试图靠近,都会被电击刺痛得晕倒过去。   他蜷缩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的四肢。他喜欢这个铁笼更胜于病房,至少在这里,他能够自由地碰触到自己的身体。他的农服脏了,胡子和头发都长得老长。当一个英俊的人堕落成罪犯,他还是能遭到很多人喜欢,但是当一个英俊的人演变成杀人疯子时,人们投注在他身上的却往往只有憎恶和唾弃的目光。   林纳斯闭上眼睛,想起自己还是年幼的阿里安的时候,是怎样在最恶劣的环境中突出重围生存下去。他想起那锅土豆,想那个被咬断喉咙的男人及那场湮灭一切证据的大雪,舌头上渐渐泛起了血腥味。   兰斯洛特几次要求见林纳斯都被院方回绝了。他们的理由很简单——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罪犯,在病情没有出现缓解之前,他们不能让他会见任何一位客人。   兰斯洛特为此一筹莫展。他希望了解林纳斯的近况,但是精神病院却是一个尴尬的地方。因为不管你多有钱多有势力,你都没办法去收买或逼迫一个疯子来提供答案。   随着竞选日期的逐渐临近,兰斯洛特再也没有办法把精力完全放在林纳斯的身上。他开始紧张地运作,指派党徒通过各种方式控制局面,稳定社会的秩序。毕竟,如果沃格特落选了,林纳斯就更没机会出来。   「想不到你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有一天,金狐来到兰斯洛特的办公室,带来了诺兰入学读书的消息。自从林纳斯被医院带走,他就搬出了兰斯洛特的府邸,跑去跟金狐他们挤在一起。虽然这种毫不识趣的打扰对于这对新婚伴侣来说十分的不便,但是作为诺兰的老师,金狐也只好摸摸鼻子强忍下来。不管怎么说,诺兰愿意信任他是他的一种荣幸。「可是让他一直这样住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记得你不是说要培养诺兰做接班人吗?为什么不把他接回来?」   兰斯洛特站起身,他近来总是感到很疲惫。这种疲惫不是因为工作忙碌造成的,而是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之后又抽出来,现在显得空荡荡的,无处着力。「金狐,结了婚的男人是不是都像你这么爱管闲事?」   金狐微笑着耸耸肩—现在有资格露出虚伪笑容的是他了。兰斯洛特有了弱点,就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无懈可击的「笑面虎」阁下。「兰斯洛特,不如我们来做笔交易,我帮你去寻找对林纳斯有力的证据好早日帮他脱离苦海,喜么样?」   兰斯洛特犹豫了一会儿。「我说金狐,你干吗对这事那么热心?我可不记得你跟林纳斯有多深的交情。」   「可我是他儿子的老师。」金狐假装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知道,整天对着一个脸色阴沉的美少年是一件很乏味的事。我很想帮上他一把。」   「那你干吗还来我这?」   「因为金狐从来不做无利可图的买卖,我不能亲手破坏自己定下的原则。」   兰斯洛特咬了咬牙。「所以说你是打算从我这捞一笔喽?」   「晤,通常我把那叫做双方各取其利的双赢交易。」   「可我怎么知道你能帮我达到目的?」   金狐摇了摇头。「兰斯洛特,你只能选择相信我,或者选择相信外面那帮笨蛋。要知道我是最棒的。如果连我都做不到,那么世界上没人能做到。」   「哼,希望你不是盲目自信。好吧,你想要什么?」   「我还没有想好。」   兰斯洛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片,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大名递给金狐。「如果目标达成,你可以拿这张卡片在任何时间以任何方式要求我为你做一件事。但是如果你失败了,这就是废纸一张。我以博林布鲁克家族的名誉担保。」   金狐把卡片放进自己的钱包罩。「我相信你的信誉。成交。」   ***   世界头号情报整合专家果然有效率,不出一个月,他就查出持枪女子的下落,并且意外地获悉了尼秀斯·安吉尔的心理健康状况。这样的结局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但是在对要不要把这个消息也告诉兰斯洛特的问题上,他却犯了难。他向他的伴侣征询了一下意见。狼皱皱眉,其实在有些时候,真相显得并不是那么重要。「就算这个事实需要公开,那也不该是我们的责任。别做得太过火了,否则你的身份很容易被迪奥家那小子察觉出来。」   金狐听从了狼的建议。他立刻出发前往希腊,将那个给众人带来无数麻烦的小妞带回美国。那女孩叫克莱提亚,当她自我介绍说她是希腊某船王的孙女,「强暴」林纳斯只是出于跟同伴打的一个赌时,人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真的不知道这事会给安吉尔先生带来那么大的麻烦。」克莱提亚抱歉地说,「我当时只是觉得家里很烦,跟同伴一起跑到美国来寻找刺激罢了。如果我早知道安吉尔先生会因为我的任性而牵扯到凶杀案,我一定会回来为他作证的。」   兰斯洛特揉了揉眉头。他越来越不理解年轻人的想法,有时候他简直觉得自己像是火星来客,完全不明白现在的新新人类在想些什么。他看看诺兰。「我说,你的表情能不能稍微放轻松一点,毕竟我们现在找到她了。」   诺兰抿了抿嘴唇,鄙夷地把头转到一边去。他讨厌这个女孩,如果不是她,也许林纳斯就不会被关到精神病院去。   上诉的程序进行得很快。有了克莱提亚的证词,再加上苏埃伦对精神分析结论以及**鉴定结果的双重质疑,很多早已有定论的证据突然都变得不那么确定起来。苏埃伦揪住警察保管证物工作方面的失误,强烈质疑被鉴定的**是否未遭到过污,同时她还查出精神分析师的家人有过被连环杀人犯谋害的经历,提出这极有可能影响他在对待嫌疑犯时的公正立场和鉴定的科学性。她要求法庭再次对林纳斯的精神状况进行审查。   与此同时,沃格特的州长竞选如期举行,在获得绝对多数支持的情况下,他毫无悬念地连任。   然而就在一切都进行得出奇顺利的时候,情况突然发生了逆转。林纳斯不见了。   这头坚强的脆弱的,即野蛮又感性的野兽在某个停电的夜晚悄悄撬开了铁笼,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在离开前甚至没有通知诺兰。   兰斯洛特他们立刻像发了疯似的在大街小巷寻找,但是当一头聪明的野兽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的时候,即使是最精明的猎人也没办法准确地捕捉到他的踪迹。   「林纳斯不要我了。」诺兰痛苦地揪住自己的头发。他被那个人抛弃了,在那么多年之后,第二次的,被那个人抛弃了。   兰斯洛特搂住他的肩膀,制止他猛烈的挣扎。「别这样,诺兰。我们会找到他的。」   诺兰狂乱的摇头,火红的头发像燃烧的玫瑰一样充满绝望的色彩。「你不明白,兰斯洛特,即使是林纳斯在沼泽之底的时候,我们也从没断了联系。但是现在,我们之间的纽带不见了。」   就在大家都为林纳斯的失踪而感到头痛之时,当夜的值班医生却带来这样一句话。「安吉尔那混蛋在敲昏我之前让我转告博林布鲁克先生一句话,他说他在濒临崩溃时想起了一首歌,如果你们谁能猜到那首歌,也许就能找到他去的地方。」   一首歌?兰斯洛特和诺兰不禁面面相觑。   尾声   在二十一世纪这样一个发达的年代,很少有人愿意住进山里,尤其是那些来自工业城市的人。当习惯于使用自来水和天然气的人来到荒凉的山村小屋的时候,多数撑不了几天就会主动返回文明世界。   但是有一一个人例外。   这个人长着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卷曲的金发像瀑布一样披在肩头。他的个子很高,修长健壮的身躯比某些杂志封面的模特还要性感诱人。他在腰间系了个围裙,嘴里愉快地哼着某个小调,正在准备他的晚餐。他转过身来,推开屋子的后门,外边是一片宽阔的观测台,在这里,他可以利用天文望远镜观测到很多漂亮的恒星。   他丢了一块肉给屋外的猎狗,曲调逐渐高亢起来。那是一首连他也不清楚的歌,十四岁那年,当他面临死亡的时候,曾经听一个人哼过它的曲调。   现在,他全都记起来了。   远处的山坡上刷刷闪过几个红点,那是胆大的滑雪者们又在炫耀他们的技术了。林纳斯微笑着吃了一口土豆。   那里面还有着肉腥味,就像是很多年前的美味。   --完--   前传·解惑篇   埃里克·安吉尔先生是一位投资家,同时也是一名业余的考古爱好者。他和她的妻子德比在南美洲的某个小村庄旅游的时候意外地获得了一张羊皮地图。这幅地图的年代看起来相当久远,甚至可以追溯到西班牙海盗时代。如果能找到图上所标记的那艘沉船的话,那无疑会使安吉尔这个业余考古者在考古学研究史上留下辉煌的一笔。   埃里克·安吉尔欣喜若狂,他立即停止休假,在与已经身怀六甲的妻子商量之后,决定共同踏上寻宝旅程。他们雇了一个当地人来照顾怀孕的德比,开始缓慢地在太平洋的诸多小岛上搜寻线索。他们研究了西班牙海盗最常走的航海路线,分析了造成船只沉没的种种可能,最终确定海图所标的沉船地点应该位于太平洋的某个经纬度上。   然而就在安吉尔夫妇打算雇船组队前往打捞的时候,他们连日来的异常举动却引起了当地一些人的注意。这些人隶属于一个叫「猎人」的黑帮,最擅长的买卖就是追踪、搜索和暗杀。只要有利益可赚,他们甚至不吝于跟猎物耗上几个月或者几年。他们对安吉尔夫妇进行了一次小有成效的恐吓,虽然这次恐吓的后果并没有令他们达成目的,但却致使德比·安吉尔怀着的双胞胎兄弟早产了四周,其中一个婴儿孱弱得几乎没能存活下来。   这群流氓的小头目奇里斯给埃里克·安占尔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在一周之内不能交出那张藏宝图的话,他们将不得不使用过激手段迫使他们开口。   再三权衡之后,安吉尔夫妇决定放弃这次考古旅程带着藏宝图连夜逃回美国。但是他们的行踪没能逃过奇里斯的法眼,在距离港口仅三公里的地方,德比被追踪而来的「猎人」击伤了左臂。产后虚弱加上失血,德比的状况看上去比两个早产的婴儿还要糟。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求助于他们的向导兼管家提摩西。   埃里克把藏宝图裹在比较健康的孩子阿里安身上,又在阿里安的衣服外面包了厚厚的一层毯子。他怀抱阿里安,搀着妻子德比,郑重其事地将另一个儿子尼秀斯交托给提摩西照顾。   「请务必帮我们照看好他,提摩西先生,我们会预留给你一千美金,等到一切恢复平静的时候,我们会回来接他的,拜托您了。」   老实敦厚的提摩西一口答应下来。他接过尼秀斯,慈爱地亲了亲他的小脸,表示自己和妻子一定会将这个孩子当作亲生子一样照看。随后,他又关切地询问了埃里克·安吉尔一家接下来的打算,并为他们指出了一条更为便捷的出逃道路。安吉尔夫妇感激万分,他们依照提摩西的安排先去他的酒窖躲了几小时,待到夜深人静才悄悄地踏上一条前往另一个港口的小渔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令人惊惧的小岛。   但是当埃里克·安吉尔在船上打开毛毯,发现那个随他们一起逃脱了危险的婴儿并不是他所认为的阿里安的时候,才惊觉上当。然而此时他们己无法回头,只好带着悔恨和懊恼的心情回到美国,再作打算。   安吉尔夫妇离开后的三十分钟内,提摩西一家也消失得不见踪影。   ***   十四年之后。   提摩西带着妻子和养子阿里安在美国西部的农场住了四年。前十年里,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寻找那艘传说中的沉船。其实早在安吉尔夫妇来到海岛之前,提摩西就从老一辈的人那里听说过有关海盗沉船的传闻,安吉尔夫妇的到来无疑为他证实了宝藏的存在。他装成老实巴交的当地渔民,不仅取得了安吉尔夫妇的信任,而且还有机会直接接触到他们的考古研究资料。为了得到藏宝图,他利用奇里斯出面的机会出卖了雇主的行踪,迫得埃里克只能向他求助,并在最后一刻趁光线昏睛偷偷调换了婴儿,得到了裹在阿里安身上的羊皮卷。   只可惜埃里克·安吉尔对沉船地点的分析并不十分准确,而在茫茫大海上,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提摩西十年之间花光了家产也没能找到沉船,只好暂时作罢,改头换面来到美国的小镇当起农民。   所以当奇里斯再次出现在提摩西眼前的时候,提摩西感到相当的不可思议。   「已经十四年了,你怎么还没有放弃?」提摩西不解地问奇里斯。当年的小流氓头目已经成为黑道上鼎鼎有名的猎人,这样一个权钱不缺的人,怎么偏偏对一艘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沉船念念不忘?   奇里斯的回答十分简洁。「因为没有人可以在利用我之后逃脱得心安理得。你答应过将那羊皮卷交给我的,否则我当年又怎么会轻易放走安吉尔夫妇。」   提摩西点头。当年他的确骗了奇里斯,但是算起来他已经成功地躲了十几年,而且自问来到美国后也未犯任何容易引人注意的错误,「你究竟是如何找到我的?」   奇里斯伸出两个手指头,「第一,你四年来都在地区图书馆借阅同一类型的书,考古、航海学及沉船打捞;第二,你的养子阿里安·安吉尔长得实在太像他的兄弟,虽说埃里克·安吉尔发布的寻子悬赏广告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总还是有人放在心上的。我们只不过比埃里克·安吉尔先生先一步找到你罢了。」   「嘿,没想到竟然是阿里安暴露了我们。」提摩西懊恼地闭上了嘴,不再发一言。接下来就算奇里斯如何地对他和他的妻子施虐,他也像打定了必死的主意似的默不作声。可是到了晚上,当奇里斯一伙松懈下来时,他却偷偷挣开绳索,来到被缚的小阿里安身边。   「亲爱的,带着这张羊皮和这些钱逃出去,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千万不要被他们追到你。」   阿里安接过羊皮藏在内衣里,像很多年前那样再次与这张改变了他命运的画卷肌肤相亲。「为什么要我单独走?那你们怎么办?」   「别担心阿里安,我自有办法。」提摩西摸了摸阿里安的金色长发,表现得像是个慈爱的父亲。「你只要记住,一直逃,不要回头。我和你提拉婶婶都会为你祈福的。」   「……那以后还能见面么?我们要在哪里汇合?」   提摩西微笑了一下,指指阿里安怀里的羊皮卷。「亲爱的,等到你能找到上面那柄红色短剑所指的地方时,也许我们就能见面了。」   提摩西的这个预言在若干年后不幸成为事实,只是当时的他并不知道,他虽然利用阿里安逃脱了奇里斯的追杀,却在贪婪心的驱使,陷入更可怕的深渊。   当他终于在古人类学家津泽的帮助下找到他几乎为之耗尽半生的沉船宝藏后,他的自私与无情也终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提摩西,爱情是无价的,它不该成为被你利用的工具。」津泽绑住提摩西的手脚,把他拖到沉船所在的岛上,在一太堆金银财宝面前抽干了他的血液。「你认为只有金银的价值才是永恒的吗?那么我也让你成为那些永恒一族中的一员吧」   残破的沉船被珊瑚礁挤在半空之中默默地注视着这个「艺术品」的诞生,但是除了提摩西本人以外,其后来到海岛的人中,再没有任何一个多看那份「宝藏」一眼。   安吉尔夫妇直至去世也未告诉儿子尼秀斯当初被放弃的究竟是哪一个。他们唯一叮嘱的,是一定要找到阿里安。   后传·重逢篇   道上的人都知道,纽约最年轻英俊的教父兰斯洛特·博林布鲁克先生在两年前突然迷上了音乐。为了能得到最最全面的音乐资讯,他不但斥巨资买下了全美最大唱片发行商梭霓公司百分之十二的股份,而且还坚持每天收听音乐电台的歌曲介绍节目,有时甚至会打电话或者写信给主持人询问有关歌曲的出处和演唱者背景。   于是,在纽约的黑帮人士中逐渐流行这样一种共识,那就是——若想讨好博林布鲁克先生,与其送他现钞或者奢侈品,还不如花费心思找几张绝版的老歌唱片来得讨巧。   「想不到您还有这么高雅的爱好。」兰斯洛特的新床伴丹尼尔指着满墙的唱片惊讶道,「这里竟然还有留声机时代的胶质唱片,我以为那东西早不存在于地球上了。」   兰斯洛特重重地哼了一声,走进浴室。要不是林纳斯那混蛋消失两年不见踪影,他又怎么会勉强自己去研究那些不知所云的歌曲。说什么只要猜到那首歌,就能找到他去的地方,他妈的世界上那么多歌,谁知道林纳斯会想起哪一首?   「丹尼尔,给米洛打个电话,就说我们要去北部的滑雪场度假,让他帮我订好房间。」   「您的意思是说,要带上我吗?」浴室的门外传来丹尼尔欣喜若狂的声音。「博林布鲁克先生,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太高兴了……」   「那就不要说话。」兰斯洛特关闭水阀,擦了擦头发。比起这个设在办公室内部的小起居室,他更喜欢在家里享受无拘无束情欲生活。只是不知为什么,自从林纳斯睡过自己的床之后,他竟然再也不能容许任何人去分享那个曾经只属于自己和林纳斯的空间。   真是莫名其妙的心态。兰斯洛特抓起浴巾裹在腰间,懊恼地走了出去。   丹尼尔长着一头淡金色的卷发,碧绿的眼睛清澈如洗,若没有林纳斯的对比,他绝对可称得上是一个美人。只是一个尝过美味大餐的人很少能再回过头去对清粥小菜产生强烈的渴望。更何况早在这盘清粥小菜之前,就连外表远远超过他的尼秀斯都已被兰斯洛特放弃。   「博林布鲁克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   ***   与此同时,诺兰在金狐的指导下,终于设计出一个全新的智能化信息搜集及分析系统。他用这个程序作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寻林纳斯的下落。计算机马不停蹄地工作起来。在经过3个小时的测算之后,系统给出这样的结论:「没有一条信息符合您要寻找的人的特征。」   诺兰挫败地抓了抓头发,修改了几个关键字。两个半小时后,系统给出新的答案:「共有139423O信息符合您要寻找的人的特征。」   「噢!这怎么可能!」诺兰大叫着跳了起来。两年的时间已经令他成长为一名16岁的俊美少年。由于经常被师父们逼着参加各类体育运动,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像年幼时那般瘦小,性格也逐渐由孤僻走向合作。虽然待人待物还是有些别扭和冷淡,但却在学校里拥有大批的追随者,其中甚至不乏男性的爱慕目光。不过那些人都被诺兰监护人的权势吓得退避三舍,除了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之外,尚无一人胆敢走上前去对他说一声「我爱你。」   金狐走过去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信息,看起来系统并不是完全没起作用。「冷静点诺兰,我跟你说过,绝大多数情报都是从公开信息中查到的,之所以有人看它们是废物,有的人却能从中找到对自己有用的情报,是因为我们根据自己的经验把它们进行了不同方式的排列。」   金狐坐下来,在页面中重新输入几条关键字,片刻之后,系统给出4700多条答案。他从其中选了几条抽出来,再输入其他关键字,并设定查找范围,不一会儿就得出200多个结论。「这其中至少有50%的结论是可以凭人脑排除的,那么有用的结论就只剩下100条。」金狐指着屏幕对诺兰说道,「所以你瞧,找一个人说起来很难,可实际做起来却也很容易。你设计的系统的确不赖。」   「可若没有你的指导这系统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诺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会把这事告诉兰斯洛特吗?」   「什么?」   「你和狼回欧洲有一场恶仗要打,不是吗?」诺兰咬住下唇,酒红的卷发垂在耳际,映得他的皮肤如玫瑰般娇嫩。「如果你把这些消息提供给兰斯洛特,他一定会高兴得助你一臂之力吧?」   金狐微笑起来,他实在是很欣赏这个学生的敏锐。「如果我说是,你打算怎样?」   「可我希望你说不是。」诺兰紧紧盯着两年来一直教导自己的老师,十分清楚在金狐的眼中没有什么情报是不能出卖的。「林纳斯失踪后那混蛋已经换过七任床伴了,难道你不知道?」   金狐大笑起来:「那个混蛋现在可是你法律上的养父。好吧诺兰,我可以不去找兰斯洛特,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想办法帮一个人在社会保险系统中创造一套完美的新身份,尽量不要惹人注意。」   「是你朋友?」诺兰接过金狐递过来的照片,上面的人长得相当普通,除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外,整个五官可称得上乏善可陈。   金狐没有回答,一贯轻松愉悦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伤感。看来他也不是没有心事的吧,诺兰猜想,每个人都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秘密,只是这些秘密一旦说出来,刺伤的往往是自己。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我后天开始放寒假。」   ***   对于许多滑雪爱好者来说,越是人烟稀少的危险区域就越富有挑战性和刺激性。但这同时也为雪区的安全工作带来很大隐患。为了能最大限度地保护冒险家们的生命不受威胁,美国北部的滑雪胜地和与其接壤的加拿大雪山区签署了共同救助条例,并在两国边境分别招募了一批志愿者,一旦出现危险情况,这些人将根据命令自发前往救助被困的游客。   志愿者之中,有一个叫兰斯的黑发年轻人非常引人注目。他长着很高的个子,身体强壮,络腮胡子长得几乎覆盖了半个脸庞,他的话虽然不多,但救助成果却是最丰富的。无论多么恶劣的气候环境,他都能迅速而准确地找到被困者,并将其安全带回营地。为了表彰他的优秀,加拿大当地镇政府甚至还颁发了一个英雄徽章给他。   不过事实上兰斯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在那一堆被困者中发现一两个漂亮小妞,好代替他的右手去安抚一下自己寂寞已久欲望。   只可惜他的愿望似乎始终没有传达到上帝的耳朵里,两年来从未有机会实现。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决定到城里去找两个妓女享受一把的时候,身边的呼救器突然亮了起来。总部指示说有两个游客因昨日的暴风雪被困山中,失去了与基地的联系。根据最后一次呼救信号的地点分析,他们应该是陷落在兰斯所负责的高山雪区。   「又来了两个蠢蛋!」兰斯放下钱包低低地咒骂一声。现在的天气只是暂时好转,如果今天傍晚之前不能找到他们的话,明天将会有更为猛烈的暴风雪来临。他收拾好搜救所需要的必备工具,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   暴风雪过后的山谷格外宁静,丛林中的树木都像穿上了白色的棉衣,偶有微风袭过,吹落满天的雪絮,掉在人脖领中凉丝丝的一阵清爽。只是如果被雪打到的是疲惫了一夜断水断粮的受困者的话,那感觉就另当别论了。   兰斯洛特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决定继续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行走。   「可滑雪场不是在南方吗?」丹尼尔叫住他,不明白兰斯洛特的选择。「况且我们已经向雪山管理部呼救,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我们。」   「你以为站在这里就能得救吗?」兰斯洛特转过头来看着丹尼尔。「山上有熊,它们会闻着你的气味追过来的。」   丹尼尔白了脸。他快走两步,紧紧地跟在兰斯洛特身边。「可是这样我们会不会和前来救助的人员失散?」   兰斯洛特没有回答。他突然想起很多年以前的小阿里安就是在这一片荒野中摆脱了奇里斯的追赶。那时候他才14岁,不知道一个14岁的孩子是怎么在这漫天雪地中活下来的。   ***   快到傍晚的时候,兰斯终于找到了两个人的足迹。他忍不住佩服起这个领路人的判断力,在一片苍茫中竟然能准确地找出正东的方位并一直走下去,这样精准的感觉实非一般人所能及。只是,这脚印一直延伸下去的方向,岂不是他的小窝吗?   兰斯刮了刮沾在滑雪靴底的雪,朝自己的住居滑下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大概谁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成为一名雪山救助队员吧?这样的事实有时候连他自己也不信。可是人生就是那么奇怪,你越以为自己不会去干的事,偏偏就干得挺有劲。   快要到达小木屋的时候,兰斯突然停了下来。他远远地望着那盏悬在门廊的煤气灯,莫名地感觉到一丝危险。他把背包放在离木屋一百米的地方,脱下滑雪板,静悄悄地朝小屋摸去。如果来人是敌非友的话,他保证会拧断那人的脖子。   轻轻爬到后门的窗子底下,兰斯抽出T字形的冰斧撬开窗缝。屋子里的碳炉上烧着热水,湿热的蒸汽从窗缝漏出来,在他头顶形成一团模糊的白雾。   兰斯朝屋里看了看,浴室的门底泻出亮光,并且依稀传来哗哗的水声和低语,显然是有人烧好了水正在洗热水澡。   他嘲弄地撇下嘴,从窗口跳进去直接踹开了浴室的门。   咣地一声,浴盆中两个干得正欢的身影立刻拉开了距离,处在上方的那个猛地跳起来,顺手抓过一条浴巾朝兰斯的脑袋扔了过去。趁着他视线被阻,那人窜出浴缸,一个侧踢朝兰斯的胸口袭来。   兰斯凭着直觉闪身避过,一扬手将冰斧朝对方劈去。不料对方的速度竟然快得不可思议,只那么一顿的功夫,已经逃出浴室的狭小空间。兰斯扔下浴巾追了出去,可此时对方已赤裸着跑到砧板旁,抄起一把极其锋利的剔骨尖刀。只见刷地两道优美银色弧线,兰斯手中的冰斧与对方手中的尖刀同时指在了双方的脖颈上。   「……兰斯洛特?」兰斯看清楚对方的脸,不由得大吃一惊。   「你是……林纳斯?!」兰斯洛特看看兰斯的脸,突然震惊地大喊出声。「该死!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妈的,这正是我要问的。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林纳斯与兰斯洛特面面相觑。   正在他们彼此僵持着谁也不肯率先放下武器的时候,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放下武器!不然我开枪了。」   林纳斯和兰斯洛特同时把头转向声音的出处,只见丹尼尔腰上缠着浴巾站在不远处,手中握着一把零点四口径的手枪。他的浅金色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脸色苍白得要命,手不停地颤抖着,虽然看起来相当恐惧,但眼神中的坚定却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真的会扣动扳机。   林纳斯吹了声口哨,举起双手。「我说兰斯洛特,你他妈的真会享受。这美人是你的新欢?」   「你在开玩笑吗林纳斯?」兰斯洛收回刃锋,一把将林纳斯揽在怀里。这头大猫逃得够久的了,此时此地在他眼前出现,莫不是上帝终于听到了他的祷告?「你可知道这两年来我找你找得多辛苦?」   「怎么,想再把我送进疯人院吗?」林纳斯推开他,将冰斧放在桌上。「我可不喜欢被人锁在笼子里,任何理由都不行。」他坐下来脱掉笨重的雪鞋。「这么说那两个被暴风雪困在山中的笨蛋就是你们?」   兰斯洛特没有直接承认,他侧过头去看看丹尼尔,轻轻皱起眉头。「你还在发什么愣,丹尼尔,你要把枪口一直对准我的额头吗?」   丹尼尔低低地啜泣起来。他稳了稳不停颤动的手腕,将手臂伸得更直。「我本来想晚一点再杀你的,兰斯洛特。我本来计划着,等我们在暴风雪中共同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后,我就和你同归于尽。可是现在,我不得不放弃你了。」   「为什么?」兰斯洛特将身体转过来,壁炉中的火光在他修长健壮的赤裸身躯上映出红晕,除了完美以外,找不出第二个词来形容他此刻的魅惑。   「你还记得那个跌破了头的检察官吗?」丹尼尔止住哭泣,眼神中突然充满愤怒。「他是我的亲哥哥。是你杀死了他!是你毁了我的家庭!」   「你说那个一本正经乏味透顶的马克,马克·奥菲?」兰斯洛特哧地一笑,「你们兄弟可一点没有相似之处。丹尼尔,别闹了,把枪放下来,我们这些日子不是相处得很好吗?」   「你不要乱动!」丹尼尔猛地倒退一步,枪口仍对准兰斯洛特的脑袋。「还有你,林纳斯先生,你最好也不要轻举妄动。我要杀的人只有兰斯洛特,我不想滥杀无辜。」   「别担心,美人儿,我是绝对不会打扰你的。」林纳斯笑容满面地摊了摊双手,示意自己的绝对友好,然后把椅子移到餐桌边,从锅里捞出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罐头汤,埋头吃了起来。   兰斯洛特不由得啼笑皆非。「我说林纳斯,我的生命正在受到威胁,你就不能偶尔展现点哪怕是装模作样的同情心吗?」   「同情心?你不需要那种东西。」林纳斯拿眼角瞥了瞥对峙的两人。「更何况那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这不可能。」丹尼尔立刻否认林纳斯的说法。「这枪是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搜到的,难道他会带没有子弹的枪械出门?」   林纳斯放下汤碗擦擦嘴,又拿起一块干酪。一整天的搜救行动已经耗干了他的体力,他可不喜欢让自己饿着去管闲事。「我只是瞎猜而已,你可以开枪试试,只要小心别打坏了窗子就行。」   丹尼尔犹豫起来。如果枪膛中真的没有子弹的话,一旦扣动扳机,他将失去最后的机会。可是如若果真如此,兰斯洛特干嘛还听话地乖乖站在那里不动?若是换了平常的他,早就冲上来了结自己的生命了。想到这里,丹尼尔毅然地扣动了扳机。「对不起了兰斯洛特,我爱你,但是我更恨你。」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扳机竟然像被锁死了一样,无论怎么用力都动弹不得。难道那个林纳斯说的是真的,枪里没有子弹?他惊骇地把枪收回来,想察看一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兰斯洛特不会给他第二次威胁自己的机会,就在他掉转枪口的那一瞬间,兰斯洛特猛地跳起来将他扑倒在地,一个手刀劈下他手中的枪。   「干得不错啊丹尼尔,」兰斯洛特抽掉丹尼尔腰上的浴巾给自己围上,又找来绳子把这小家伙绑得严严实实。「你还真敢开枪。要不是你不懂得开安全锁的话,我这会儿没准去见你哥哥了。」   他一按枪托上的按钮,子弹夹脱落下来,里面是排得整整齐齐的12发子弹,一粒不少。   丹尼尔苍白着脸,慢慢瘫软在地上。   「这是你第二次帮我了吧,林纳斯。」兰斯洛特得意地走到林纳斯身边,慷慨地给了他一个拥抱。「你瘦了好多,是欲求不满的缘故吗?」他坏心地捏了一下林纳斯的胯间坚挺。   该死!林纳斯哀叫一声,懊恼地推开兰斯洛特的手臂。他竟然对着这混蛋的裸体勃起了,世上还有什么是比这更让他觉得难以承认的?「暴风雪还要持续几天,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屋子里多一具死尸罢了。你知道,血的味道很难洗净。」   「哈哈,就算是这理由吧。不过林纳斯,你把头发染成这样可真够难看。」   林纳斯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为了躲避追踪,他又怎么会把自己打扮成这种德行在山野中苦苦禁欲?「你那小美人床上功夫怎么样?我现在需要他的帮忙,你最好不要说不行。」   兰斯洛特僵住了笑脸。林纳斯解决欲求的对象竟然不是他?!难道丹尼尔会比他兰斯洛特更有吸引力吗?他粗暴地拉住林纳斯的手臂,直接吻住了他的双唇。对待有些动物,理智是额外的负担。   「别挣扎了林纳斯,难道你没有感觉到你已经有多硬了吗?」兰斯洛特喘着粗气凑在林纳斯耳边,轻轻压制住他不甚认真的反抗。这头大猫的欲望已经被他成功地调动起来了,兰斯洛特微笑着把手伸到林纳斯的裤子里,慢慢地上下滑动。「宝贝,你可真够大的,想我了吗?」   林纳斯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他情不自禁地抓住兰斯洛特的手,带动他滑动得更快一点。两年前刚刚逃离文明社会的时候,他曾经庆幸过终于甩掉兰斯洛特的纠缠。但是紧接着他就懊恼地发现,有时他竟然会以这个男人为幻想对象进行右手与第一**之间的「对话」,这绝对是一项令人沮丧的认知。   「你在想什么,林纳斯?」兰斯洛特不满于林纳斯的走神,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顶端,引得林纳斯一阵舒适地颤抖。   「噢他妈的,我只是在想,那盒预备了两年的安全套终于有机会派上用场了。」不待兰斯洛特有所反映,林纳斯已经一把扯掉自己的上衣,连毛衫带长裤一起脱了个精光。他从料理台的抽屉里翻出一大盒五颜六色的小包装袋,随便挑了一个用牙齿扯开。「你的润滑剂呢,它在哪?」   兰斯洛特呆滞地指了指浴室,他没想到林纳斯这么配合。   「好了,那我们还等什么?」林纳斯飞快地取回装润滑剂的小瓶子,打了个手势示意兰斯洛特趴在料理台上。   「你的意思是……让我在下面?」兰斯洛特慢半拍地提出异议,难道时至今日林纳斯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地位?   「你想在上面也行,不过我们要到床上去。」林纳斯忍不住设想了一下兰斯洛特坐在他胯间上下扭动的场景,兴奋得两眼都充血成了深绿色。   兰斯洛特挫败地扶住额头。虽然做1还是做O对他来说没太大差别,但是林纳斯那种迫不及待的态度还是实在多少让他有些担心。   「林纳斯,我……」他的话没等说完,就被出乎意料的敲门声所打断。   这么晚了,还会有人来到雪山上的小屋?两个人立刻戒备地对视一眼,同时拿起趁手的武器。   「是谁?」林纳斯来到门边,竖起耳朵辨认来者是否是灰熊。那种聪明的动物拥有不下于人的智慧,如果说它们打算在暴风雪来临前给自己储存一点食物的话,那么他一点也不怀疑这敲门声是它们假装人类发出的。   不过紧接着,门外传来的欣喜若狂的声音立刻就打消了林纳斯的这种顾虑。那道清亮、高亢、动听的呼唤声除了他的小诺兰还有谁能发得出?   林纳斯不假思索地打开门,随着寒风一起扑面而入的是一个年轻修长的身影。「林纳斯,林纳斯,是你吗?」那身影掀掉帽子和围巾,露出酒红色的头发和白皙娇嫩的皮肤。他的脸被冻得红扑扑的,眼睛里含着激动的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林纳斯关上门,一把抱住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天哪,诺兰,你已经长得这么高了,我几乎都认不出你了。」   诺兰搂住林纳斯的脖颈,狠狠地在他肩头咬了一口。两年了,又是一个两年。这个鲁莽的家伙到底要离开几次,才会让他安心?   林纳斯痛得大叫,可是他的惊喜比疼痛要来得强烈,所以即使是哀号着,声音中也带着那么明显的愉悦成分。   兰斯洛特放下手枪,好整以暇地对诺兰打了个招呼。「嗨,诺兰,没想到你也能找到这里来,你真令我惊讶。」   诺兰这时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他松开林纳斯,突然发现两个人都是全裸着没穿衣服的。他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以林纳斯的不良记录来看,很显然在他到来之前这里正在发生些什么。   他气愤得狠狠瞪了林纳斯一眼。   紧接着,他又发现了更让他齿冷的事,那个兰斯洛特的新欢丹尼尔竟然也在这里,还全身赤裸着被绑在床边。「你们在玩什么恶心的变态游戏吗?」诺兰难以置信地训斥道,「林纳斯,你太令我失望了!」   可事情不是像诺兰想象的那样啊,林纳斯尴尬地挠挠头,这小家伙怎么会误解到那么不着边际的地方去。他正准备解释,门外竟然又传来了敲门声。   几个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这回又是谁?   林纳斯和兰斯洛特分别捡起自己的长裤穿上,再次进入警戒状态。   「诺兰在里面吗?」来人在门外高喊,「我是他的同学,法伦蒂亚·托蒂。请给我开门好吗?」   诺兰的同学?林纳斯大感意外地打开了门,动作快得让诺兰连反对的时间都没有。   一个高瘦英俊的年轻人走进来,礼貌地对在场众人问了声好。他的眼睛是淡金色,嘴角始终带着一丝笃定的微笑,看上去比那只狡猾的金狐更让人发寒。   兰斯洛特本来有些恼怒今晚过多的不速之客,但是当他注意到法伦蒂亚·托蒂看诺兰的眼神时,他突然高兴起来。在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他甚至与托蒂彼此交换了个不易察觉的眼神,确定了双方的战友关系。   仅有十几个平方米的山间小屋在一群男人的占据下显得拥挤起来。床铺只有一张,虽然大家都聪明地不去和林纳斯争床位,但是剩下的铺位却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最后,在林纳斯的独断之下,亲儿子诺兰当选「入幕之宾」,两头美丽的睡兽在兰斯洛特和法伦蒂亚·托蒂的虎视眈眈之下抱在一起安然入眠。   「很辛苦吧?博林布鲁克先生。听说你为了寻找他足足花费了两年。」   「哼,你的征途只会比我更加漫长,法伦蒂亚·托蒂。对了,你父亲那个偏执狂还好吗,听说他中风了。」   「只是轻微中风而已。倒是沃格特州长有些麻烦,听说他被私人律师摆了一道,同性恋身份曝光了?」   「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   「以后我该如何称呼你呢,岳父大人?」   「不必了,我可没福气有你这么个人格多变的儿子。」   「你知道我的事?」   「从你一开始接近诺兰时起。」   「你倒是很关心他。」   「所以你最好不要逼他太过,否则我会忍不住宰了你。」   「呵,这样说话可真是无情啊。」   ……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句无一句的彼此讥讽着,坐等天明。   夜,在他们两人之间,显得无比漫长。   后记   故事到这里完结了,也许很多人会觉得还有情节未展开,还有悬念未解决,太多的伏笔最后没有着落。呵呵,其实这个故事结局并不是梦中所见,因为梦只是散乱的映像,而映像中没有爱情,没能让大家满意的地方我只能说一声抱歉了。另外,为了不影响文章整体进程,很多与故事主线关联不是很大的事件我并没有刻意去交待。不过虽然有关沉船宝藏,有关尼秀斯的人格分裂等都是寥寥数语带过,但我相信聪明的读者都可以靠自己的想象力去勾勒出那些事件的大概。   刚刚在网上贴大结局的时候我说过,有些东西,也许以后会出番外来解释,当然也有可能发展出另外一个故事。比如说诺兰,其实我到后来是很喜欢这个小孩的,聪慧、孤僻、别扭的美少年一向是娱记的最爱啊,嘿嘿。   (有些话被某恶霸编辑强行删去~~)